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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星期三,唐禹一醒来,就看见枕边的男人不见了,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身侧,许久......
他起床下楼,看见芳姨在厨房里忙碌,听见他的脚步动静,芳姨回头。
“唐唐啊,快来吃早餐吧!”芳姨笑着喊他。
“裴映呢?”唐禹拉开椅子坐下,怔愣地看着桌子。
芳姨的脸上掠过一抹尴尬,她带着几分不忍,说道:“裴先生今天一早就出门......去祭拜故人了......”
“嗯,我知道了。”唐禹没什么表情,他忽然觉得心里生出一股疲惫。
八年,八年有多长呢?
有很多时候,人度量时间的方式,并不都是通过钟表来判断的。
对于唐禹来说,八年是很多很多个等待的日子;是很多次很多次想要试探却收回的手;是无数次抛出话题想要得到坦承,却依然又听到男人说谎时的无奈;是鼓起了万般勇气,最后发现原来撞得头破血流,也还是走不进一个人的心的无力感。
他看着窗外的阳光穿过树梢,斑驳地散落在窗柩,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他满怀喜悦,以为他抓到了实实在在的幸福。
到头来,一地鸡毛。
恐怕在裴映心里,他是一个很无理取闹的人吧,可是如果不是太过在乎,谁又愿意八年的岁月,陷在争吵里呢?
八年的坚持,却在这一刻,好像被日复一日的失望给折磨得七零八碎。
第一次,唐禹生出了放弃的想法。
?
裴映祭拜完故人,便径直去了公司,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家。
踏进家门,他就注意到儿子的新潮篮球鞋,显然裴纪年是刚刚回来,芳姨还没来得及将鞋收进鞋柜里。
他换了鞋径直上了楼,刚走到二楼楼梯口,便看见唐禹从裴纪年的书房里走出来。
从前裴映倒也没注意过这些事情,但自从梦到那场过于真实的梦境,他就忍不住对裴纪年和唐禹的关系特别敏感。
唐禹看见他,脸上本来带着几分笑意的脸色倏然冷了下来,朝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便转身离开。
裴映愣在原地,明明昨晚唐禹还是好好的,他以为两人的关系总算缓和一些了,这会儿又是怎么了?
他想到唐禹刚刚从裴纪年的房间出来......唐禹见到裴纪年之后,对他就变了态度......
裴映脸色一沉,仔细想来,唐禹和裴纪年的年龄差八岁,比而自己和唐禹差的十岁,那两人平日里关系也很好,唐禹对裴纪年的态度可比对他好多了。
脑子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梦中,唐禹骑在裴纪年身上发情的那一幕......
但理智还是将他的戾气压制下去了,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梦境就去怀疑儿子和爱人。
裴映回到房间,简单洗了个澡,等到下去吃晚饭时,发现唐禹和裴纪年已经坐在饭桌旁等他了。
他来不及注意饭菜有什么,只注意到唐禹神色有些恍惚惆怅地盯着裴纪年的脸。
!!!
裴映心里一梗!
他迈步走过去,手猛地一拉椅子,那椅脚划拉着地板发出尖锐而震耳的声音,在位置上低头玩着手机的裴纪年吓得抬头看了父亲一眼。
唐禹淡淡地朝裴映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人齐之后,唐禹就一副专心致志吃饭的模样......只除了......偶尔抬头看裴纪年一眼。
他嫁给裴映八年,也就看了裴纪年八年,看着小男孩长成少年,他心里对裴纪年的亲情是一分不假的。
但有时,他又会忍不住恍惚,企图从裴纪年的脸庞,找出那个被裴映惦记了那么多年的“阿年”的模样。
阿年究竟张什么模样呢?为什么留在了裴映的十八岁呢?他是不是......参与了裴映所有的青春呢?十八岁的裴映......是什么样的呢?
错过的岁月是无法倒退的,裴映十八岁时,唐禹还是个八岁的小屁孩,裴映在他面前只会展现哥哥的角色,十年的年龄差,让他错过了裴映最年少轻狂、肆意明朗的年华。
等到他已经慢慢长大的时候,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裴映哥哥,已经是一个温文尔雅,处处挑不出毛病的成熟大人了。
他永远也不可能替代那个死去的人,成为裴映的青春了。
想着想着,唐禹有些失神地看着裴纪年,仿佛要从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看到十八岁的裴映。
裴纪年边吃饭边玩手机,吃得好好的,忽然感受到唐禹的目光,不明所以地抬头,一脸疑惑看着唐禹。
裴映气死了!
他猛地将碗重重放在桌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打断了对视的两个人的思绪,两人齐齐转头看向裴映。
裴映有气又没有证据,他眼睁睁看着他的伴侣和养子眉来眼去、眉目传情、眼送秋波!
他们还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