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接连下了七天的大雪,至今雪还未停。
这样的天气对大尧王朝的达官贵人们来说正是赏雪煮茶,与友人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抒写雪景情怀的好时候。
可对于生活在北方大山中,身负着猎户籍,一辈子都只能依靠着打猎为生的猎户来讲……却意味着他们将无法再通过打猎来获取到日常生活的进项。
如今的江寒就处在这样一个境地。
午饭过后,江寒伫立在屋檐之下,望着纷纷扬扬的小雪花,逐渐陷入了沉思。
他此次穿越的世界是有着严苛户籍制度的封建王朝,农户全家老小只能耕种田地,猎户一家只能打猎为生……等等……而且这个户籍会世代相继,至死都无法摆脱。
他现在的身份是个目不识丁、身形高大魁梧、力大无穷、五官周正、身上带着一股子凶悍气息的贫民猎户。
原主善弓箭,有百步穿杨之功,在这个隐于大山中的猎户山村颇有威名,是个说一不二的狠人,死于猛虎撞击之下。
十五年前,他被狗系统塞进这个身体后,当场便猎杀了那只把原主撞到石头上的斑斓大虎。
从此,他的名声在猎户村节节攀升,成为了村儿里谁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十五年来,他凭着他在其他世界积累下来的经验,还有原主这幅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在山里自由穿梭,每个月都能猎杀了不少猎物。
但这个不少对他如今这个猎户之家来讲却还是不够。
因为,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妻子,一个五十出头的父亲。
一家六口,妻子姿容娇美,性情软弱,不善言辞,是个只会操持家务,伺候一家人吃喝的小女人。
父亲体型健壮,但因为早些年打猎伤到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已经不能再进山打猎,只能帮着处理一下打回来的猎物,或是猎杀个兔子、野鸡什么的来贴补家用。
三个儿子,大儿子身形健美,容貌清隽,跟他一样善用弓箭,是个打猎的好手。二儿子形如女子,相貌秀美,跟他娘一样性情软弱,耳根子软,害羞的跟个大姑娘似的,身子骨儿胎里带的弱,干不了重活儿。小儿子性子跳脱,唇红齿白,惯会撒娇惹祸,是个只会动嘴儿,不会动手的娇少年。
在这种条件下,养家糊口的重担就全压在了他跟大儿子身上。
如果这场雪不停,他跟大儿子江烜就无法进山打猎,不能打猎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收入,没有收入便没饭吃,这是很现实且残酷的问题。
江寒闭目沉思时,一个身穿青色棉袍,脚穿黑色棉鞋,容貌清隽如玉,头发用一根藏青色头带束于头顶的年轻男子从木屋中走出,来到了江寒身旁。
“爹,外面天冷,回屋吧。”年轻男子——江烜望着父亲硬朗坚毅的脸庞,一双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满满的孺慕之情。
这是他的父亲,英武、高大、顶天立地,无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累,身负多重的伤,他都不会喊累喊疼,也不会跟家人抱怨发牢骚,他只会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一切,用他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强壮身躯为他们一家人撑起一片天,让他们兄弟三人衣食无忧,让母亲不为生活犯愁,让爷爷活得安枕无忧。
听到大儿子的话,江寒睁开了眼睛。
入目仍旧是白茫茫一片,寒风夹杂着飞雪。
“阿烜,这已经是第八天了,家里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撑一天,这会儿雪小了,我打算进山碰碰运气。”
这就是生于封建王朝,受严苛户籍制压迫的悲哀,无论他有多少本事都使不出来,只能窝在这座山里老老实实的打猎,拿猎物换取粮食和日用。
正常而言,他三天不打猎,家里有饭吃,五天不打猎也没问题,但超过一个星期的话,他们一家人绝对会挨饿。
“爹,我跟你一起去。”江烜没有阻止自己的父亲,因为他知道父亲这是为了他们一家人能有口饭吃。
江寒转过头,把视线放在了矮他半个头的大儿子身上。
“不,我自己去,你留在家里看家,万一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五年前,为了方便进山打猎,也为了远离村子里的是是非非,他花费多年的积蓄在村子附近的山坡上盖了四间木屋。
平日里大家慑于他的威名不敢闹事,但如今连日大雪,村中肯定有不少人都断粮了,这种情况下保不齐有人会饿急了眼干蠢事儿。
江烜很聪明,父亲这一说他便明白了,但这种天气下放任父亲一人进山他又不放心。
想了想,江烜终是没把他的这种担心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他父亲最不喜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决定。
“我知道了爹。”江烜微微低下了头。
江寒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便转身回了屋。
江烜把手放到被父亲摸过的位置停留了片刻,也跟着进了屋。
一刻钟后,全副武装的江寒带着干粮离开了家。
江寒离开没多久,江烜也随着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