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仙魔大战,东界仙门最初声势浩大,直欲一鼓作气,剿尽魔门。谁知西域布防竟滴水不漏,以至三年过去,仍久攻不下。仙门损兵折将,朝中民间都对此议论纷纷,话风渐渐变了走向。
在此战局焦灼之际,天皇长清御驾亲征,与皇叔平申一同出战。御驾亲征,自然使士气大振。不出三月,皇帝于西域嘉愍大败副教主天醉,将其俘归东界;同一日,皇叔平申却败于教主霜寒之手,在战场上当场殒命。
平申身死的消息传来时,皇帝怔忡许久,忽而问道:“以平申修为,要将其立毙当场,想必……代价不小。”
“是。”帐下修士禀道,“听闻那一战过后,那妖人霜寒即刻飞身回营,或有重伤在身。若我们此时一鼓作气,拿下此人,指日可待。”
“嗯。”皇帝点了点头,吩咐休整三日,押解战俘,随后便调头迎击,直捣黄龙。
是夜,顾清辉独自换了装束,匿身出营,却是去了霜寒所在的方向。落身之时,他易容成壬彦模样,一语不发走向霜寒所在营帐,直至接近营帐大门,才被霜寒身边亲近侍卫识破。然而,即便被十位修士团团围住,他亦不慌不惧,只在身旁凝起结界,便将这些攻击尽数阻挡在外。
随即,他缓缓除去易容,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走进了霜寒营帐。
八年不见。
霜寒原本双目紧闭端坐帐中,身上只着一身黑绸寝衣,显然正在运功疗伤。听见帐外喧闹,方才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身龙袍、被结界金光包裹着的顾清辉。
“尊主!”一位修士惊呼出声。
“无妨。”霜寒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又下令道,“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传出去,都明白了?”
帘帐复又合起,帐中只余二人。霜寒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划过他脸庞,微微一笑:“你来了。”
“你受伤了。”顾清辉声音喑哑微冷。
“你那皇叔,当真不好对付。”霜寒举重若轻道,“你既在此,想必他是败了。”
“是。”顾清辉目光沉沉,“我废了他一半修为,如今押回东界去了。”
霜寒沉默半晌,只道:“是他的劫。”喉口一甜,却是吐出一口血来。
顾清辉瞳孔紧紧收缩,上前扶住他,哑声道:“别想他。先给你疗伤。”说罢将人揽进怀中,手指轻巧解开他袍带,直摸进里面去,灵气自手指运出,点在他丹田之上,替他理顺气脉。
许是因为内伤缘故,霜寒的身体是凉的。顾清辉忍不住将整个手掌覆上去,想要给他带去些许热意,肌肤相贴,身上却是一颤。
这一道疤……
他悚然下视,望向霜寒下腹,只见他掌心之下,确有一道浅淡疤痕。那疤痕看着并不惊人,想来是用灵药愈过。可每当灵力淌过那处,便能察觉到阻滞之感,显然当初受伤之时,曾被破开过许多层皮肉。
“这伤……是……”顾清辉声颤不止,几不成言。
“劫数罢了。”霜寒微叹一声,身体虚虚靠在顾清辉怀里。许是因为灵流纯澈,缓缓抚着他身上内伤,霜寒舒服得几乎要闭上眼睛。
虽只说是劫数,顾清辉心下却极清明。他初入合欢宫时便看过半夏给他的那些医册,如何能猜不出这伤其实是生产所致?而若非那一胎极不顺利,半夏也断然不会用这开膛破肚之法取出胎儿……为了和他有个孩子,你竟吃了这样多的苦么?
顾清辉几乎控制不住地想,早知如此,他也该教那天醉毙命当场的。
好在,不管他与他如何情浓爱炽,那也都到此为止了。从今往后,他只能是他的人。
顾清辉目色一凛,手上灵力缓缓收起。霜寒这边原本因他手上灵流抚慰,痛楚减缓不少,然而灵力一收,痛感便又自丹田窜起,教整个人禁不住往他手掌上贴去。他贴近一寸,顾清辉便稍稍运些灵力进去,却不让他满足,灵力只运上须臾又收起,如此反复,直逼得霜寒整个人都紧紧贴在他身上。
“小狗崽子。”纵然被他这一番折腾弄得有气无力,霜寒仍轻骂了一声。
“早不是了。”顾清辉侧头,原想吻住他耳垂,可见到那处蓝晶微芒,眼神一冷,又抬起头来,绕到他另一边去:“你这伤太重,该如何解?”
霜寒轻声哼笑,似不以为意:“想要就来。”
顾清辉盯他半晌,心下震颤,只觉得隔着八年时光,这人待他,却仿佛与当年一般无二。
分明前一刻还在为那天醉伤神吐血,如今却又能献出身子来与他欢爱。情爱二字,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只是……收揽人心、助益大业的手段而已么?
见他迟疑,霜寒似欲缓缓抽身,道:“你不想,便罢了。”
顾清辉哪里会让他逃?即刻抱起人来,向帐中仅有的一方毡榻走去。
他教自己不去想,更不去问。如今哪怕从他嘴里听到一丝一毫有关天醉的事,都像是用尖刀在他心口最脆弱处反复划过。
寝衣自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