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顾清辉与霜寒泡在东云帝城旁一方新修的灵泉之内,手足相抵,听着西边摘星阁里不时传来的阵阵琴声。
那是西昀在谱曲。
“这调子……当真凄婉哀凉。”顾清辉蹙眉道,“送这样的曲子,怕是难讨人欢心吧?”
“你听他断断续续的,这是还在想呢。且等等看罢。”霜寒笑道,“先不说他,小狗崽子,你今夜可也是心事重重的,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想你,想风起那篇《过万山赋》。”顾清辉抱他道,“想……若想教天下人求则皆能有所得,那是多么难。”
“求则皆能有所得?”霜寒挑眉,“小狗崽子,你这想得可真是远了。说说看?”
“譬如时下暗流涌动的金青之争。”顾清辉将头靠在霜寒肩上,怕人逃走似的,“金丹修士欲求青丹之体的双修炉鼎之效,那是与生俱来、刻在骨血里的;青丹修士不愿献出修为,对金丹修士抱有忧惧之心,想要远远避开,乃至……驱尽金丹之人,教这天地间只余青丹修士,那也是情理之中。可如今除却那冰寒苦岛之外,天地间唯有这一块神州大地,天下万民无论青丹金丹,总都是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先人为使青丹修士自甘献出修为,便修礼法、下禁制,将那些以浊气修行的法子列为禁术,更将不服仙门管束、逃至西域的宗师们污蔑为魔教,几番征讨,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欲’字;西域数千年经营,创出无数功法阵法,数度挑起仙魔大战,想要攻下万山、夺回东界、改天换地,也是因着一个‘欲’字……可这欲与欲之间,却又是这般矛盾。”
“说下去。”
“从前……我观你言行筹谋,也曾想过,若这金青之间能够势均力敌,互为制衡,便可使双方各退一步,互不侵犯。可今日听你一言方才惊觉,势均力敌、互相制衡,那是最好不过的局面,可造出这样的局面极难,打破这样的局面却极易。如你所言,除却金青之争,这天底下的矛盾数不胜数,小至夫妻父子,大至君民,还有道法正邪,百家相争……只要人心之中尚且存着欲望,又有强弱之分,这天底下的矛盾,便永远也不会有尽头。想要使凡人有所求便能有所得——抑或退一步说,有所求便能有所解……那也是千难万难。”
“小狗崽子。我从前以为你性子仁善有余,果决不足,坐上这帝位实属勉强。可你今日这一番话,倒真教我刮目相看。”霜寒笑着揉了揉他脑袋,“是你该想的东西。”
“那你是怎么想的?”顾清辉忙问。
“我怎么想?我可没你想得深远。”霜寒笑道,“我毕生追求,只是为这天下青丹之人正名,让他们能有一片容易求存的土地,凡民可以安居乐业,修士可以心无挂碍地求仙问道,不必再受压迫掠夺之苦。这便是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罢!”
顾清辉怔了怔,轻叹一声:“你苦心经营,使西域一统,终于有了与东界抗衡之力,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自然是很对的。只是……若要天下人皆以强力来使自身能有一席求存之地,那许多人却是连一争之力都没有,难道他们就该……”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霜寒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修一套公理典正,从根上切除病灶?”
“公理自然是要的。”顾清辉道,“可这世上的是非对错,又有谁能一言断定?”
霜寒朗声笑了一阵:“小狗崽子,论这自寻烦恼的本事,真是谁也及不上你!”
“为什么说是自寻烦恼?”顾清辉有些不服,“就因为此事难为,便不做了么?”
“不是不做,是徐徐图之。咦,这不是你说过的话么?”霜寒凤眼微眯,“不瞒你说,我从微末之身开始经营求索,及至今日已有数十载,却也不敢说我所做的事一件不错。我甚至想过,或许千年之后,时移世易,后世之人将我今日所做之事驳斥得一无是处,那又如何?我只管我如今做的事,是我自己认定了非做不可的,那便好了!”
顾清辉怔然片刻,缓缓笑道:“能有自己笃信不疑的事,当真轻快欢喜。”
“怎么,你没有么?”霜寒抬眼看他,眼中笑意似春风拂面。
“自然是有的。”顾清辉一手自温泉水中撩过,拨开他散在水中飘荡的发丝,将人后脑扣住,缓缓吻了下去。
温泉水滑,霜寒长腿往顾清辉腰上轻轻一勾,足尖抵着池壁稍一用力,便使两人脱开池壁,往这泉心中游荡而去。这池水是蕴了灵力的,波起浪涌皆可由人操控,顾清辉略一施术,便让那暖热泉水托着霜寒身体,不多不少,只露了肩头在外面,其余全浸在水下。
“从前在天池之中,你总说那天池中的灵气来得不易,不准我随意污染。如今这座泉水是我特意为你建的,可没有那些规矩了。”顾清辉一边说着,一边吻上霜寒耳垂,“夫君要干你。”
霜寒的身体早已被这池暖泉泡软了,又被他一番撩拨,哪里受得住,顺着水流便张开了双腿。这在灵泉之中欢爱,与在床笫之上全然不同,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似被他用灵力操控着舔吻而过,股间更是被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