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想起来那两百万来,她在吃饭的时候跟晏随提起,晏随放下筷子,拂去脑子里被勾起的坏情绪,他想说让江璟把钱还给晏丛德,她都在他身边了,还需要那些钱做什么。但他竟然说不出口,甚至否认掉那个说法,说:钱你自己留着,算一份保障。
江璟吞下一口白饭团,又往嘴里塞一个虾仁,点点头,默默数着咀嚼的次数。保障,她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了,保障又是什么。晏随让她留,她就留着。
晏随今天没出门,他去了后院忙活,他除干净草地上的落叶,把烂石榴清理掉。他的双手沾满了灰尘,睫毛上也落了灰。江璟坐在一边的旧式藤椅上,看着他把枯树叶和棕褐色的石榴烂果装进桶里,提出了院子,远离了她。
晏随再到后院来,已经洗过了澡,他手臂上搭着一件大衣,站在后门叫她:过来,带你去做孕检。
江璟挺着肚子走过去,六个月的肚子了,越来越压腰。晏随就在门口等,也不去搀她,江璟最近的体力更差了,稍微走一段路都会冒虚汗。
等她走到身前,他瞥见她发白的脸色,说:顺便给你做个体检。
江璟跟着他走了,到了医院,江璟先做了孕检,再做了晏随预约到的孕妇能做的所有项目,一直忙到下午,医生通知他们回去等,两个工作日内结果回出来。
晏随让江璟回到车上,他站在路边点了一根烟,把视线从江璟的方向彻底移开,颓丧抽完一根,又点了一根,夹在手上,揉搓眉骨。孕检结果还好,他只是很烦躁。
回去的路上,晏随一句话也没跟江璟说。
因为中间隔了一个周末,晏随拿到江璟的体检报告时已经是四天以后,他把电子版发给了翻译,翻译又花了大半天时间才把中文版发到他邮箱里。晏随坐在书房里打开文件,又点上了烟,他一页一页地看,认真看着那些数值区间,一直翻到结尾,看完结语,心里的烦躁还是一点也没能消除。
江璟基本一切正常,身体状况虽然不算完美,却也没有任何大毛病。
排除掉生理疾病造成的身体消瘦和精神不振,那只有一个可能,江璟的精神出了问题,而且是不小的问题。其实显而易见,晏随也并不感到震惊。他当即给王秘书发了消息,问她那个心理医生还在不在里斯本,她打电话过来说还在,她可以随时去联系,晏随又犹豫了,说:再等等周六吧,让医生来家里。他自言自语:不能再拖了
王秘书生硬说一句好,挂了电话。
江璟被告知自己的身体一切健康,她恍恍然,自己已经这么差了,怎么还会健康。晏随捏了捏她的手,狗狗的身体主人负责,我会把你养好。
江璟无话可说,晏随是想把她弄坏或者修好,随他的意。
这两天晏随都格外黏着江璟,江璟想独自一个人在后院待着都成了奢侈,他总是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从后面抱住她的肚子,问:狗狗想给我们的宝宝取什么名字,你一直不说,是没想到?
江璟眼神呆滞,她在看石榴树,下面又掉了几颗烂果子。
说话。晏随掐了掐她的脖子,用着命令的语气。
自由。她眨眨眼,我想让她自由,取一个由字给她行不行
晏随瞬间面部绷紧,眼神锋利,她在含沙射影。他耐住脾气继续问:那宝宝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江璟对女儿的出生已经没有很多期待了,在她心里,女儿已经被晏家毁掉无数遍,她却束手无策,都一样
叫江由的话,不难听。
晏随顺顺她的头发,还是姓晏吧,以后晏家的人才不会议论她,质疑她的身份。
身份。对,晏家讲究这个。
江璟端起柠檬茶喝一口,手机响了,是江爸,她紧张起来,提起精神,接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怎么了爸,我还在上班呢
小璟。江爸的声音有些沉,不似平时联系女儿那般开心。
江璟的心颤了颤,她隐隐听到了母亲的哭声,不过她最近偶尔会有产生幻听,就没放在心上。
爸爸打电话没事,就是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里斯本冷了,你一个人住,生活上还能照顾好自己吗。
江璟将手机拿远,捂着嘴,忍住哽咽,调整一阵,用轻松的语气:里斯本还不冷的我已经生活习惯了妈妈呢,让我和她说说话吧
江父却匆忙说:等你下班我们再说吧,你妈她她没事。说着就要匆匆挂掉电话,江璟也不敢多聊,顺了他的意思挂了。晏随全程都沉默着,他夺过她的手机,问:叔叔为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江璟撑起腰,我不知道。
晏随把手机装进自己的口袋,捏住她消瘦的脸:少联系她们,你哭得还不够多吗,对宝宝不好你知不知道。
江璟咬咬牙,嗯
就在同一时间,里斯本市中心一间公寓中,模样苍老的江父江母颓然倚靠在一起,他们抬头悲愤地怒瞪着晏丛德,颤颤巍巍问:定位出来了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