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奕南好似没打算通过一次的谈话就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如愿地看到沈遇因为他的出现而轻易崩溃了之后,就离开了。
他像是一个经验丰富、技法娴熟的猎手,深知如何一步步将猎物的心理防线击溃。
然后假装慈悲地给予猎物喘气的空间,享受地观赏着猎物自以为痊愈的过程后,再进行下一次的击溃。
多么优秀的猎手啊......
沈遇蜷缩着蹲在天台废弃的墙角,布满煤灰和灰白尘埃的水泥墙壁将他的衣服全部蹭脏,他浑身发抖,牙关不断打颤着磕碰出让人焦躁的声音。
略长的前额碎发遮住他的眼睛,眼眶里的泪水蜿蜒沿着苍白的脸颊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在离开温热眼眶的瞬间,就被周围的温度包裹至冰冷。
他明明早已领教过邵奕南的手段,却仍旧无法抵抗,只要那个男人一出现,他努力维持好的生活秩序,便全然崩塌。
沈遇忽然抬头,慌张地往四周找寻,在看到天台的一个废弃小公厕之后,他跌跌撞撞起身,踉跄着冲进里面。
他仓皇地想要锁上门,但是废弃老旧的插销门栓怎么扳也扳不动,徒劳地划拉出“吱吱”的嘶哑声,铁锈被大块大块磨掉。
沈遇的泪水一滴滴砸到虎口上,他急促地喘着气,发现自己没办法锁上门后,他又在黑暗中摸索到几块木板,然后搬来抵住铁门。
他趔趄着往里面走去,周围的杂物被他撞出声音。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水龙头,使劲拧动。
是有水的。
沈遇颤抖着手,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物全部脱干净。
他打开水龙头,浑身都冻得发抖,冰冷的水冲过满是冰冷的手,冷冽好似能生刮骨头,但是他仿佛没有感觉,捧着水就往自己的脖子处浇下去,水蜿蜒蔓延过全身......
一捧又一捧、一捧又一捧......
刺骨的寒意浸透全身,但是沈遇却一点一点心安下来,仿佛只有彻骨的冰,才能洗去他这一身的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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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殷是在拨出第18通电话的时候,才打通了沈遇的手机的。
“喂?”
“沈遇!你人在哪?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我今天早上是不是跟你......”霍殷拿带着火气的声音如突击枪,又密又急促地射向电话对面的人。
但是下一秒,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只听电话里,沈遇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霍殷......”
那声音又软又柔,像是受伤了的小奶猫在呜咽着舔舐伤口。
“你......”霍殷心头一紧,嘴巴徒张着,却讷讷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霍殷......”对面的少年又轻轻叫了一声,那么轻,那么细,都要飘散在雾气里了。
“你你、你在哪?我去找你......”霍殷何曾听过沈遇这样的语气?
那声儿,像撒娇似的。
“不要来找我......”沈遇的声音透过手机,变得有些听不真切,他又轻轻重复了一遍,“不要来找我......”
霍殷沉默了半晌,才刚开口发出一个语调:“你......”
就被沈遇打断了,沈遇好似知道他要问什么,说道:“也不要问我怎么了......”
清冷的声音中,含着微微的哀求,轻轻软软的,带着些许泣意。
“好,我不问了,你别慌......”火气好似早就散去了,霍殷不自觉放缓了声音。
“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沈遇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下来,迟疑着问道。
霍殷的声音顿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讲就行了。”沈遇的声音似乎已经完全恢复平常,刚才的柔软脆弱仿佛只是错觉。
霍大少犹豫半晌,扭捏地说:“今天是我生日,本来想找你陪我过生日,如果你现在情绪很不好就算了......”
说完,他又急急补了一句:“当然!如果你能陪我,我会很开心的!”
“生日快乐,”沈遇说,“我陪你过生日。”
“好,我不去找你,那你来找我可以吗?”霍殷问。
“嗯。”
挂断电话之后,霍殷怔了一会儿,把庆祝生日的酒店地址发给沈遇,就是他们第一次做爱的那个套房,然后抬步往外走。他打了个车,去取蛋糕。
取完蛋糕之后,霍殷就直接往酒店赶了,他花钱请酒店的工作人员帮他布置了套房。
偌大的套房被堆了满地的俗气黄色和白色气球,客厅的位置挂了一溜的彩带彩旗,已经准备好的餐车被停放在唯一没有气球的空地上。
往里面走,卧室里的大床上,铺满了花瓣,是黄色的郁金香花瓣。
霍殷将蛋糕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只有落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