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正是用晚饭的时候。姜晏刚拿起勺子舀她喜欢的糯米圆子,便有婢女来报:“季郎君到了。”
她扭头,尚未看清来人身影,便被浅淡的茶香笼罩。懒懒的笑声自头顶落下:“我赶得巧,正好蹭一顿饭。”
说着,季桓倾身,捏着姜晏的手,将那勺糯米圆子含进嘴里。斜飞的桃花眼弯了弯,自下而上望向姜晏。
“有点甜。”
他评价道。
姜晏:“……”
我怀疑你在故意勾引我。
她掰开季桓的手,很嫌弃地将人推开:“要吃就吃,别挨着我。”
阿蘅早就遣散了婢女,将门虚虚掩上。此刻屋内只有二人,季桓懒得装相,径直坐在姜晏对面,拿了个碗给自己夹菜。
他是真饿得狠了,从朝议到现在几乎滴米未进。先前对着皇帝啦闻阙啦尚且没有感觉,现在神思放松,顿觉脾胃空虚难受。
姜晏托着下巴看季桓吃东西。看着看着,自己也饿了,舀了肉羹垫肚子。
本有许多要问的事情,然而现在,谁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用饭。
坐席旁的灯烛晕着朦胧的光。光里的人好似绢布上的旧图画。
饭毕,阿蘅进来换了热茶。
季桓连连摆手:“不要茶,我今日在偏殿闻了半天茶味儿,现在听见茶盖子响都脑壳疼。”他摆出一副不愿回忆的模样,央阿蘅换酒来,“要热酒,烈一些的。”
姜晏哼了一声:“我这里没有烈酒,只有果子酿,爱喝不喝。”
季桓顿时露出受伤的表情。
“我在朝堂殚精竭虑出生入死,甚至换不来一杯酒,晏晏你怎么忍心?”
姜晏不理他。
这人情绪好生高涨,一会儿哀叹一会儿诉苦,拉着姜晏的手还蹭她颈窝。姜晏被烦得没办法,等阿蘅送来果酒,噙了一口迅速堵住季桓的嘴。
清冽酸甜的液体浸润唇舌。季桓微微眯起眼睛,勾住少女柔软的舌尖,厮磨搅动,水声啧啧。待这口酒喝完,姜晏也伏在了季桓怀中,双手扶着肩膀,有些急促地喘着气。
屁股底下有东西又硬又硌。姜晏不太舒服地动了动,换来季桓轻轻的吸气声。
“我没法留宿啊,晏晏,别磨我。”
他按着她的腰,顺势亲了亲她的耳垂。
姜晏唔了一声,掰正季桓的脑袋,与其对视:“聊正事。大致的情况我从爹爹那里打听过了,不过还想听你说得仔细些。”
姜荣昌自打回了侯府就忙着处理以前遗留的麻烦,根本没心思也没脸和女儿解释情况。他连傍晚登门的季桓都顾不上管——明明很不欢迎季家小子的造访,但姜荣昌没精力与其斡旋,更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得罪谁也别得罪兰台的官,这是许多人的共识。
好在季桓尚且懂几分眼色,来得很是低调,拜访理由也讲得冠冕堂皇,免去了侯府被人议论闲话的可能。
至于季桓进了侯府往哪个院子去……姜荣昌当然猜得到!可姜荣昌管不了,他现在自顾不暇,满心都是如何填补篓子以备廷尉署清查,哪里有时间管束这明显对女儿心怀不轨的家伙。
总归姜晏和闻阙定亲了……晏晏肯定懂分寸的,对罢?
对女儿交友情况并不了解的姜荣昌,只略略在心中安慰自己一番,便忙正事去了。
他实在是个糊涂脑子,不称职的爹,压根想象不到季桓每次出入侯府做过些什么。
譬如现在的互相依偎,津液交换。
好在季桓勉强符合坐怀不乱的条件,勾着姜晏的手指,将白日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讲到朝议的一波叁折,姜晏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就知道宿成玉会把自己坑死。”
又问,“黄宸那个事儿是真的?”
季桓摇头且点头,笑眯眯解释自己也不清楚。他之所以敢在朝堂上这么指证黄宸,是因为黄宸的确插手了阴山郡俞县金乌塔修缮工事。与其说是贪墨钱财,更偏向于以势压人——据说工事主管官员内部有些龃龉,其中一人是黄宸的亲戚,因此找上黄宸帮忙。
”总归是一滩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即便内情查清,与我指控黄宸的说法不相吻合,也算不得我的错处。这种地方工事,钱款向来都要层层盘剥;而黄宸干预工事的做法,的确违背律例。我嘛,区区兰台官吏,身在都城,离阴山千里之遥,拿到的消息有偏差也在所难免。”
季桓理直气壮给自己找了理由。
“至于为何陛下反应如此剧烈,一是他见不得太子与叁皇子如此撕破脸争斗,疑心我被人收买;一是他对金乌塔极为忧惧,每每听到相关事宜,极其容易失态。”
他竖起根手指,贴在嘴唇处:“嘘,这可是个秘密,我只告诉晏晏。”
季桓早就察觉,皇帝对阴山郡的事情格外敏感。若是涉及俞县金乌塔,更是情绪不稳。
当然,这种不稳定的反应,总是掩盖在其他事情之下。众官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