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天地间的吵闹此刻终于只剩下了安静。
睁开眼,云栖梧发现自己躺在小榻上,脑子乱作一团,隐约记得自己正和泽越说着话撑起身,注意到边上端坐的男人,眉头微蹙,她怎么睡着了?
泽越靠在塌边小憩,听到动静骤然睁开了眼睛,面露欣喜,姐姐总算醒了。
她睡了很久吗?云栖梧呆呆的看向弟弟,她眼底的妖光早已消褪,脸色微微潮红,疑惑的模样似乎在等待谁给她一个解释,见此情状,云息凰更加确定幻波池的一切姐姐都不记得,一种隐秘的快感幽幽升起,他扶起对方,语带关切,姐姐,头还疼吗?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
被这样问,云栖梧表情一顿,记不得发生了何事,头倒不疼,只是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想借弟弟的力量起身,却被对方制止,摇摇头,不可,先歇着。
见泽越这般谨慎,云栖梧不敢强行站起,心中疑惑加剧,望向弟弟的眼神也变得凝重,不由得猜,莫非是自己的身体又出了什么岔子?
顺着这个思路就对了
云息凰不动声色,耐心解释道,姐姐,之前你来书房找我,还未说上几句话,不知何故,姐姐突然头疼起来,随即晕了过去稍稍瞄了一眼姐姐,她并不做声,于是继续,凤凰儿查探姐姐内息并无不妥,权衡之下,便让姐姐在此休息,也是为了能随时照看。
凤凰儿大胆猜测,姐姐之前真气外泄加上体内禁制未完全平复,身体受损,这才又陷入了昏迷,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禁制上,只可惜眼下没有根除的办法
他语气无奈,模糊起因,一口大锅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了禁制,云息凰很清楚,他的阵法加上玲珑镜的神力虽不敢称万无一失,却足够应付现如今的姐姐了
当然,也不全是说谎,的确是因为禁制发作姐姐才被自己施法晕了过去,幻波池的一切让云息凰彻底明白了一件事,或者说,他求证了实现自己心愿的可能性菱花禁制于无情道相克,甚至比无情道更加强大蛮横!
也不知是何人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他素来善于把握机会,何况是这般千载难逢的转机,云息凰心中难得的轻松,暗涌在眼底滋长,面上仍风轻云淡,姐姐,我不喜欢你修无情道,从来不喜欢思绪飘远,他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答案,至于三年后的灭门之祸,云息凰无声发笑,凭他的本事,保全自己又有何难?
天道往复,万事从无亘古不变之理
踏云,又有何特别?
他只在意姐姐。但云栖梧显然背负得更多,听完泽越的解释,她内心的忧虑又深了一重,更觉时间紧迫,记忆的模糊和身体的不适毕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她没多想,探查内景,剑骨安好,云栖梧稍稍放下心来,这种无法掌控事态的隐患令她急切想寻找一个突破口,对弟弟的依赖也就越深,她怎么也不会怀疑,至少当下没时间细细琢磨,自己如何就稀里糊涂晕了过去?明明药浴已经让她的心神稳定下来,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禁制反扑了?
事有轻重缓急,云栖梧的心思已全然落在了三日之后,略略思考,她端坐于小榻准备调息,体内有一股妄动之气从她醒后就弥而不散,十分扰人,不想惊动弟弟,她终于开口道,药浴想来一时半会无甚效果,我便清修这三日,泽越,帮我备好灵石,魔气炼化完毕我要出踏云一趟。
姐姐云息凰本欲说什么,见云栖梧闭上了眼睛只得悻悻收声,有些失落,他希望姐姐能更加亲近依赖自己,最好能将所思所想全都告诉他,而不是仅仅冷淡的吩咐他做事他清楚姐姐的打算,但自己猜到和姐姐毫无保留的告知是两个性质,他们是亲姐弟,云息凰静静立在云栖梧跟前,眼神眷恋的描绘着她的轮廓,心道,天然便该是两心一体
以后别为我坏了规矩,身边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突然,朱唇再次轻启,清脆的声音入耳,云栖梧手一挥又恢复了入定,神识下潜,功法运转,再不过问身外之事,同时,云息凰鼻尖闻到了一抹淡香,转头看去,自己办公的案牍上竟摆放着一壶清茶和一只茶杯,茶杯里的碧汤正缓缓升起一缕青烟,在这寂静之中显得格外温柔
姐姐意料之外,云息凰走到案牍旁,他周身散发着暖意,那双古画般隽永风流的眸子里落着雾,喝一口姐姐送的茶,味道正是那日排云殿他曾饮过的,回头看向打坐之人,雾气慢慢凝结成露水,折射着心底圈圈绕绕的悸动,讪然一笑,他早不是十几岁毛毛躁躁的少年郎了,可还是会因为姐姐克制不住蓬勃而生的爱慕。
远者为缘,近者为因如他和姐姐这般血脉相连,又会纠缠出怎样的因缘?
坐下来执起文书,姐姐,便让凤凰儿陪你一路走下去吧
云栖梧从入定中脱离,时间刚好过去了三日。
三日她沉于自己的灵台中,仔细研究被红线锁上的剑骨,在可控范围内不停尝试破解之法,虽然结果并不乐观,但云栖梧没有气馁,禁制就像一个塞子堵在了功法的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