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紧的是彼此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据市民热线爆料所知,今日下午三时左右,本区的华福家园,发生了一起重大火灾事故,好在事故发生后有人及时拨打了报警电话,消防部门也迅速组织力量赶赴现场进行救援,因此并未发生重大伤亡情况,三名伤者已经送到医院,目前起火原因仍在调查当中,不排除燃气系统老化所致,在此郑重提醒各位市民朋友在用火用电方面
一定要注意安全”
本就不大的城市里,因为这起火灾掀起了不少波澜,医院门口围满了记者和附近的居民,对他们风平浪静的生活而言,这是不可或缺的调味剂。
陈初站在病房外,看着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神情都很平静,从玻璃框看过去,被烧伤得最严重的陈江也不过是包了些厚重的纱布而已。
她靠着墙,静静地删掉了通话记录里的报警电话,开始思索自己到底是出于心软,还是顾虑着法治。
杨家母女哭哭啼啼地和记者哭诉,想把这场火灾说得更有价值,以此提高保险公司的赔付额度。
她像个背景板一样,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周围,就是不想多看病房一眼,可惜还是被陈江叫了进去。
杨家母女也打算进去,却被陈江呵斥了几声,愤愤瞪她一眼后才带上门走出去。
距离近了以后,陈初清晰的看见陈江脸上仍然通红溃烂的烫伤,就算康复了,这张脸恐怕也能成为附近小孩儿的噩梦之一。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想笑,但陈江的视线太过尖锐,她只能在心里偷偷舒口气。
她很庆幸仍然保留了这份残忍,将曾经所受的伤痛都化作火热的疤痕,永远烙印在了陈江的身上。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陈江一直审视着她,也质问着自己何时养育出来了眼前这个平静的怪物。”说什么?祝你早康复?“
陈初退后半步,背靠着窗台,外面有棵光秃秃的悬铃木,凌乱的枯枝伸向空中,蜘蛛网一样的影子笼罩着她的眼睛。
黑暗与死寂在她望向他的瞬间,如藤蔓一般缠住了陈江,让他喘不过气。
陈江想起火海逃生的不容易,再次感到后怕:“我是你爸爸!”
“我不想当你的女儿。”
虽然他脸上的伤疤看着恶心且可怖,但陈初看得很认真,每一眼都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
陈江捏起拳头,正想和以前一样对她动手的时候,听到陈初假惺惺地说了句,”小心点,别把血管气爆了。“
他低头才看到针管歪了,手背上渗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陈江毕竟是医生,很麻利地抽出针头止血,神情里多了几分阴狠,“你真的是个怪物,真后悔生下你。”
后悔。
陈初觉得他如果真有这种情绪,应该就不会指责她了。
“又不是你生的,我出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床上呢。”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陈江经营多年的遮羞布。
陈初看着他呆滞的表情,继续说:“你说我是怪物,你算什么东西,年轻的时候靠老婆发财,现在亲妈死了,还想靠她的尸体发财,说难听点,一脉相传罢了,你最讨厌的地方,偏偏是我和你最像的地方。”
陈江听到她平静的说出尸体二字,下意识感到胆寒,身体也紧绷了起来,“你”
本来他还想问陈初为什么要放火,如今答案不言而喻。”不只是出生,从很小到大,你一次都没给我庆祝过生日,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你现在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女儿,但你只是把我当家里的狗而已,给口饭吃,保证温饱,心情好的时候赏个好脸色,心情不好的时候,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陈初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干瘦的身形和他扇巴掌的力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同的是,她已经不害怕了。
“把你当狗”
陈江也看着她,纵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怪物与他很神似,的确流着他的血脉。
他忽然有些分神,自己真的一次也没给她过过生日吗?
这么一想,甚至有些记不清她到底多大了,十五还是十八?
陈初坐在窗台上,凛冽的寒风刺进每一寸皮肤,让她变得更加清醒。”既然你知道是我放的火,那你报警吧。“
从她下了杀心的那刻起,就没办法从这滩烂泥钟抽身了。
其实让她心软的不是亲情,也不是法律,而是做不到。
她没办法杀人,没办法面对沾满鲜血的自己。
风把陈初的头发吹开,额角那道淡红色的烫伤映入陈江眼中。
他终于想起来,陈初五岁那年被烟花烫伤的事情,那时候他忙着打牌,无心管她,等空闲了以后去看她,面临的就是她现在的目光。
原来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憎恨自己了。
是他的漠不关心,造就了他的冷血无情。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