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清雅,斑驳的宅门被推开,门上老旧的铜环发出沉而闷的响声。清幽至极的宅院内,到处爬满青苔,阳光从天井洒进来,连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霍沉略略看了一眼,便提着行李走了进去。
此番,他是受人之托。由于他的生辰八字极阳,所以经常被请求帮一些人去新接盘的古宅里住一个来月,以作驱散阴气。
刚走进来,他就觉得有点不对,按理来说,古宅的家具都是布满灰尘的,但是这个地方,有些家具布满了灰尘,有些地方又干净得很,不过他这些年睡过那么多古宅,奇怪灵异的事遇得多了,倒也并不意外。
他里里外外走了一遍,不算是很大的宅子,只有两进,后院有个小亭子,亭子上有石桌,一遍还有一口井。
听说这是明代一个探花郎的府邸,不过历史长河里的探花郎那么多个,霍沉也不是专门学历史的,所以并不甚了解,只隐约知道姓霍,倒是和他同姓。
简单收拾之后,又打扫了一番,就已经是傍晚了。
霍沉用带来的速食潦草对付了晚饭,所幸提前已经有装修施工队来将厕所水源接通了,所以勉强洗了个澡。
古朴的木床散发着檀木的味道,轻轻浅浅地漂浮在鼻尖,跳跃而微弱的烛火熄灭后,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唯有开着的木窗,带来一层如霜的月光。
忙活了一天的霍沉,看着窗外,却怎么都睡不着。
自从走进这个古宅,他心头便缭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难受和悲伤。明明他从未踏足这里,但他仿佛对这个宅子有一种刻在骨髓里的熟悉感。
翻来覆去,直到夜半三更,还是睡不着。
霍沉叹了口气,爬起来,取了一支白烛,便沿着狭窄的楼梯道往下走,这楼梯道仅容一人通行,脚走过去时嘎吱嘎吱的木板声节奏悦耳,好似穿越了层层岁月,落在了他的耳边。
他穿堂而过,绕过影壁,走到后院。
却脚步忽顿!
霍沉微微睁大眼,盯着后院庭阁的石桌边,竟然凭空多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一身竹青色的素麻袍,长发以一根木簪半挽着,正坐在石桌旁看书,他修长雪白的手指轻轻捻动纸张,发出来的沙沙摩擦声,在静谧的夜色中如此清晰。
霍沉往地面一看,铺满月光的石阶之上,却没有那人的影子。
做他们这行,真是夜夜和鬼眠,但是这么直接遇到一个鬼,霍沉还是第一回撞上!
他也不怵,毕竟以前虽然鬼的脸没见着,灵异事件没少碰到,胆儿小的话,早就干不下去了。
他警惕地往前走了几步,踩过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枯叶荒草,发出咯咯的声音。
那坐在石桌旁的男子似乎听到了声响,有些懵懂地回过头。
霍沉彻底看清楚了那张脸,他的呼吸一窒,只见那青年眉目如远山,清雅出尘,雪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如同精雕细琢的上等玉器,一身气质似江南的杏花春雨。
紧接着,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心底深处钻出来,纠缠成铺天盖地的猛烈悲恸。
人还没害怕,鬼倒先慌了。
那青年似乎很意外,他仓促起身,往后警惕后退,温润好听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的家门?”
霍沉挑挑眉,说道:“这是你家?”
青年眼神依然警惕,他犹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一犹疑,便让霍沉发现了不对劲,他眯着眼打量了那艳鬼片刻,心里升起一个猜测,于是缓声问道:“你是不是记错了?这里不是你家。”
那青年听到“记错”两个字,脸色便骤然变了,本就雪白的脸,瞬间惨白到好似下一秒就要消弭在溶溶夜色之中。
霍沉看他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有一种鬼名作幻鬼,这种幻鬼往往死时心有执念,便会魂魄逗留人间,久久不散。
偏偏这种幻鬼又没什么伤害性,只是一个鬼自个儿待在不愿离去的地方,由于存在感太低,所以天道也不怎么管他们。
只是这幻鬼残留的魂魄,并不是永远都在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或者被人类打扰伤害的次数多了,就会慢慢消散于天地间,永不入轮回,所以他们的记忆会随着魂魄的消耗而越来越模糊,甚至不记得他们已经死了。
想让幻鬼快速消散的办法,就是解开他们的执念。
霍沉接的这个活,自然不是纯睡觉这么简单,如果在雇主接手的老宅里发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是有义务清除掉的。
既然知道了这是幻鬼,霍沉也就迅速想到了解决的法子,看这青年的衣物,他还是大概判断出来就是明代,这都过了几百年了,相必这鬼早不记得大多数事情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霍沉反客为主地问道。
青年垂眸,似乎有些迷茫地思索着,半晌后才慢吞吞说道:“我......我在等一人。”
“等谁?”霍沉若有所思。
青年歪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