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旧梦

    苏难终于信任她了吗？好像是的。

    而它现在就在她的眼前。

    这就是大宫之名的由来皇帝的居所为宫殿，于是它便名为宫殿。

    这时，苏难开口了。

    冰冷的呼吸擦过她的耳廓，令她的睫毛轻轻颤抖。

    迦梨注视着她，一时渐渐入迷

    大宫。

    实际上大宫绝大部分的园林里常年不会出现半个人影。

    第一声之后，接下来的每一下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

    皇室的规模自阿格兰十世登基后对亲族肆意屠杀之后便再也没能像往昔一样庞大，这导致大宫真正受到使用的区域十分有限。

    他的动作很快，迦梨回过神来时，alpha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影便已经笼罩住了她。

    万神殿就是这些区域中最热闹的地方曾经是皇帝纵情狂欢的大厅，如今又变成内参会举行的所在地也就是最常发生吵架争论的地方。

    象征着绝对的统治和绝对的权力。

    迦梨总觉得这正是历代皇帝一致致力于改造勒因嘉的原因之一：独占至美的自然。

    她甚至忘了苏难与她正处于某种奇异的冷战中。

    坐在办公桌后的黑发alpha抬起了眼，有一瞬间似乎流露出了类似诧异的神色。

    突然间，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这两天第一次用公事公办的冷漠之外的语气和他对话。

    帝国的君主从来都不需要为他的所有加上任何前缀。他的所有就是事物本身，唯有最本质的名讳才配得上金狮皇帝之存在。

    苏难说道：索恩今天同样会提前二十分钟入宫，我会去见他，在那期间你留在万神殿的偏厅里，等一个人，他想单独见你。顿了顿，他俯身靠近她，嘴唇停在她的耳边。

    她可以现在转身离开这里吗？她几乎快要忍不住向后退一步。

    面前的油画描绘的是旧神与新神之战即将结束时的场景在宇宙深处，旧星正在坍塌，新星冉冉升起，无穷的光辉驱逐了所有黑暗物质，同时也照亮了或是被杀、或是逃窜的旧神凄惨无比的面孔，以及胜利在望的新神难掩欢欣的神态。

    大宫是整个勒因嘉的最高点。假如星体非球形而是一个平面，那么高居在群星之巅的皇帝就能俯瞰整个帝国之心。

    但从没有人敢将这一点宣之于口。

    他没有说话，而是盯着她，藏在镜片后的蓝眼珠难以窥探，但迦梨本能地开始紧张起来

    与勒因嘉绝大部分被人造的金属覆盖的星体截然不同，大宫四处可见郁郁葱葱的草木和娇艳欲滴的花卉。在这株被防护罩保护着的宇宙之树上，自然之美是永不枯萎的。

    不过在此之前迦梨还从未踏足过这座著名的宫殿。

    迦梨愣住了。

    她猛地回过神来。

    别让他太过享受那个时刻。苏难命令道。

    嗒。

    但迦梨没有去看，她的目光仍停在眼前的油画上。

她终于接近加拉德帝国这座庞大无边的利维坦的心脏了。

    它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但画布上的每一抹笔触、每一个细节依然精美绝伦，充满着画家的雄心与对美的诠释。

    她盯着画面视觉中心那位正在割下敌人头颅的新神她的面容美丽且令人胆寒，手上沾满了鲜血，却满是神性的光彩。

    《万神之胜利》。

    说完，首相阁下不等她回答便摘下眼镜从桌后起身，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迦梨的心脏猛跳了几下，后知后觉的尴尬涌了上来

    很快，脚步声就停下了

    有诗人曾经称大宫为宇宙之树，这其实是个异常写实的形容因为整座大宫就是树状的，高耸入云，如树枝般向四面伸展出大小各异的平台，托举着无数奢美辉煌的宫殿神殿。

    她只知道万神殿之名的得来纯粹是因为殿内悬挂着的那幅极其著名的前古典时期的巨型油画

    他说：不用谢，迦梨小姐，你的行动一向都是可以预测的。依旧是平静的口吻，但这两天总是在他的每一个音节中燃烧的冷酷却消失了，我很高兴不需要对你进行惩罚，没有时间值得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细枝末节上。

    午安，苏难先生。她走进了门，甜蜜又暗含讽刺地说，非常感谢您的精准计算，留给了我恰到好处的时间，让我不至于不得体地迟到。

    这个认知催生出了更强烈的情绪，像是她后颈的腺体也开始兴奋一般，迦梨快步走向首相办公室，感觉如漫步云端

    那双瑰艳的蓝眼睛垂下，视线伴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发令人紧张，但蓝色里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只有思考时的静默。

    这是迦梨第八次进入大宫，但无论她再来多少次也找不到恰当的字句来描述这座空前壮丽的建筑群。

    迦梨从未见过如此巨大又如此壮丽的油画。

    是靴子落地时的声响。节奏不紧不慢，有一种难以描述的优雅，隐隐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