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周九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一身功法尽散,连炼气都不是。
周九笑了。
当她意识到自己笑了的时候,她干脆畅快地笑出声来。
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里。
她多久没有笑了呢。
上回这么开心
眼神一转,就看见地上两具已经化为白骨的、身首分离的尸体。
哎呀,忘了他们还在这儿。
这一觉睡得太久了。
她感觉到饥饿。
这也是,很久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恍惚之间她想起陪师父石六去采崖松茸的那回。
她不明白,师父这么个剑修,何必这么辛苦自己去采那蘑菇。
师父当时还一本正经地劝解她。
食色性也。
莫要本末倒置。
须臾不可离的,不是人与正道,而是人与天道。
她只道是师父吃惯了灵界的珍馐,嘴刁。
那人究竟也只是化作了眼中落下的两滴泪。
初时滚烫,落下已成冰凉。
大喜,尔后大悲。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
周九起身,皱眉想要将那两具白骨烧了,抬手才想起,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修为。
周九花了点时间,努力回忆很小的时候帮母亲烧柴做饭的情景。
胡乱煮了一些野菜果腹,把两具尸体拖出去,才发现药园早就荒废。
周九回到屋子里,开始整理东西。
许久无人走动,虽是灵界,却也有灰尘。
彻底清扫完屋子,是七日后的事情。
周九从未想过做这些事也要花这么长的时间,这么多的心力。
很快,苦恼又席卷过来。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异。
似乎不完全是功法尽散那么简单。
经脉与从前完全不同,无论再怎么打坐入定,明明能感受到周遭充沛的灵气,却无法引入体内。
然而,即便无法引入体内,她的经脉也不是空空如也那么简单。
痒。
说到痒。
周九走到镜子边,脱下衣服,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前前后后。
真是奇了怪了。
渡劫失败之后,她的身体愈伤极慢。她本以为身上还能瞧见被蹂躏过的痕迹,没想到低头也好,看背面也好,皮肤的状态甚至比自己修为巅峰之时还要好。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另一个变化。
一头黑发仍是黑发,长度似乎是在拔身后的剑时斩短了一些,以往从未修剪过的头发,现在堪堪到锁骨下方。
但一双深褐的眸子却彻底变了样,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这是入了魔的缘故吗?
周九拿起她的另一把剑。
这把剑不是没有名字。
它叫真名。
无名与真名,是一人所锻的双生剑。
无名通体呈漂亮的银灰色,是精钢所炼,矿石取自北境。这种特殊的铁矿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雪晶。亮白色的,在日光的强烈照射下会泛出一丝蓝光。也因此,无名的剑意起来之时,舞出的剑气是淡淡的天青色。
无名与无情剑诀,很般配。
无所欲,无所求的剑。斩什么都一样锋利。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真名却是极黑的颜色。没人知道它用什么铸成,这把剑总是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这两把剑是她随石六历练时所得。
那次石六险些丧命于那洞府的看守剑傀之下。
石六说,真名,恐怕是魔修用的剑。
可是怎么有人会把魔修用的剑和正道剑修用的剑一起铸呢?
偏偏无名和真名不能离得太远。离得太远了,真名便会如磁石一般飞向真名。
那时石六的胸膛就险些被这飞剑洞穿。
周九摩挲着真名。
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摸到的。
以往从没好好看过这把剑。它哪里都差不多黑,也不反光,不摸根本不知道,那剑身上刻着一行字。
唤吾无名。唤吾真名。不求神魔。须臾不离。
周九呢喃着念了出来。
霎时间,天地凝结。
周九动弹不得。
她在书上见过这种情形。
渡劫之后再无境界之分,可这种令时间停滞的威能,也绝非等闲仙辈所有。
无名毫无反应,真名剑体上却冒出丝丝黑气。
那黑气看着十分厚重,在她面前缓缓凝成了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黑发红眸的男子,面庞苍白,俊美无双。
但是头上只有一只的犄角却告诉周九,这是那条魔龙。
周九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