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米挑了个比较远的位置,仿佛对他避如蛇蝎。这让秦君谦觉得难以适应,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这不舒服的程度犹如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从他进门那一刻,自己闻到了陌生气味开始,就一直存在,且愈演愈烈。
他不能再清楚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和自己有过六年婚姻的青梅竹马已经不再是,他可能需要更多的保护、包容以及别的一些什么,比如标记和占有。
之前不曾往这方面想也就罢了,可是越是意识到,就越陷入其中,钻进一个问题里,如果是离婚之前显性,他会不会标记他?他想,应该不会,斩断有关熊家兄弟的一切是他早就有的想法,一旦标记了熊米,他们之间就更纠缠不清了,他不会这么做的。
然而事实是真的发现他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时,秦君谦心里那个咕噜咕噜直冒的酸气,就像什么腐蚀性液体一样,从胸腔里一路火烧火燎地蔓延到他的鼻腔,一开口几乎就有被呛住的错觉。
“看样子你和裴箐的关系还不错,是要结婚了吗?”
熊米一顿,没说话。这种默认一般的反应让秦君谦的无名火蹭一下就升腾了起来,在大脑思考之前,嘴巴已经先行一步。
“那你何必生我气呢,小米?我来找你离婚,你应该高兴啊,正好成全了你们。”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这种犹如深宫怨妇的阴阳怪气,怎么可能会从他嘴里吐出来。听的人都觉得倒胃口了,放下筷子瞪着他。
也不是瞪,只是熊米的眼珠子太大了,经常看着人的时候,有种凶巴巴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整容科的小大夫,再加上他高于平均身高的个头,常年健身的体格
秦君谦打住了思绪。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其实就发现了,熊米比过去瘦了很多,原本健健康康虎头虎脑的可爱已经没有了,只剩下有些弱不禁风的高和瘦。
一股忽然窜起的不可自抑的揪痛和埋怨,让他五脏六腑都蜷缩痉挛了起来,这个笨熊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熊纠纠都能被他养的白白胖胖,脸蛋红润,他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一些废话吗?”
熊米放下餐具靠向椅背,认真地问他。
“当然不是。”秦君谦本来是要告诉他一些关于他哥的消息。
就在几个小时前来里尔新海的路上,他接到了哈威船长的电话,此人之前和广叶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常年奔波往返于芃力系各个行星之间,好几年都见不上一次,今天忽然来电说他打听到了熊霖的事,怀疑熊霖当年可能从矿场生还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回来。这对大熊来说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但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秦君谦定定地注视着熊米,大拇指不停地摩挲食指一侧,让大熊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憋着劲使坏呢。
“来说说孩子的事吧。”见大熊急着张口,秦君谦抬手制止了他,“你应该知道我的,我不会无凭无据就跟你对质,鉴定报告半个小时前就到我手里了,你要看看吗?”
没想到熊米还真伸过手要看,他便把私人终端递了过去。
终端屏幕的荧光反射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过了会儿,他茫然地抬起头,“还真是你的。”
秦君谦秦君谦真的一口血咯在喉头,被他克制地咽了回去。
其实熊米的意思是,熊纠纠和秦君谦真的毫无相似之处,连异色眼珠都不是一个颜色,他一直心底有个小小的妄想,这孩子不要和老秦有任何关联。现在这点妄想也破灭了。
秦君谦端起茶杯连续喝了好几口,镇定地开了口,“你还有别的什么话想说吗?”
熊米想了想,“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就算你给纠纠提供了一半的染色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孩子的抚养费我会再加一倍,他快上小学了,我准备给他成立一个投资基金。今天之后他需要的一切教育资源都由我来提供。”
大熊瘪着嘴点点头,也没说给他加点赡养费啥的,真小气。忽然,他兴味盎然地身体前倾,两手叠在桌子上,看着老秦:“既然知道孩子的事了,你想和我复婚吗?”
秦君谦楞了一下。
“不复婚是不会让纠纠认你们秦家的。”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小米,”秦君谦垂着的眼皮掀了起来,“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啊,”熊米歪了歪工作一天有些酸痛的脖子,“我认真的。你现在是不是缺继承人了,啊?来不及自己现生一个,就把主意打到我儿子头上了?那我这里可是捆绑销售,想要小的,大的也得要。”
这话要是换一个人讲,肯定要多嘲讽又多嘲讽,偏偏熊米语气特别诚恳,简直挑不出毛病。秦君谦默默听着他的话,看着他言笑晏晏的表情,把那股不知所谓的难过压在舌尖低下。
他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知道,他其实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大熊摸了摸肚子,确定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