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章过来时刚开饭,他说你琴娘可能中暑了,「就别等她了。」
进屋后,书香回头又扫了眼。
他看着赵伯起跟贾景林在那聊着什么,他认为自己应该去西场看看——把菜和酒倒脸盆里,然后再泼他们脸上,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给杨伟这个他应该称之为爹的人也来这么一手。
当然,这也就心里想想罢了,今儿什么日子,天塌下来不也得忍着,这正忍着,一旁忽地咳嗽一声。
「要反是吗?」
「啊」
了一声后,书香看向灵秀。
「喝口啊。」
他说,说话时,他又干笑两声,「晌午不也……」
「喝口?」
不等儿子
说完,灵秀已经把话扔了出去,「才多大就五毒俱全?」
她说拉倒吧你,而后说没点规矩,「你爷你奶都还没端杯呢,你倒不客气了。」
最后指着汽水,说要不就喝这个,要不就出去吃,「瞧着办。」
没等书香瞧着办,李萍已经扬起手来。
她叫了声小妹,又捋了书香脑袋一下,边笑边说:「还不去给你妈满上?」
「还没吃饭就下军令状啊。」
云丽也笑了起来,「瞅瞅,三儿都给整懵了。」
灵秀眨了几下眼。
「妈你净瞎说。」
呵呵笑着,转而又看向云丽,「不是你念叨前儿了,脑袋都给我念叨大了。」
一时间笑声四起。
被爷奶护着大爷挡着,书香边拿眼角窥视边搓脖颈子。
「傻小子,去呀,倒酒呀。」
屁股被大爷拍了一巴掌,书香如梦方醒,这蔫熘熘地走过去,不成想又被妈卜愣到了一边。
「还没喝就多了?这要是信着,啊,指不定又,愁死我了快。」
灵秀有些语无伦次,也没看儿子,张罗着让杨廷松和李萍赶紧落座,又朝杨刚和云丽摆手,说都别站着,「坐呀。」
话落,大侄和二侄两家陆续都凑到了门口,儿子却还在那戳着,她就朝他「哎」
了一声,「还等啥呢你?」
或许是因为高跟鞋哒哒两声,或许是因为妈恼羞成怒,书香便又激灵灵地「哎」
了一声。
别看晌午跟去敬酒,但真要说来拜寿的一共有多少人,书香还真说不清,尽管此刻滴酒未沾。
刚坐下没多久,可能十分钟,也可能是二十分钟,敬酒就走马灯似的又开始了。
门前,他们前窜后跳往屋子里涌,杯里的内口酒就像新出锅的大便,老三篇开场白一过,端起来就往嘴里灌,生怕喝晚了尝不到热乎的。
好在这些人都是打个照面就走,没做逗留,而座上的两位女主人——云丽和灵秀也没再像晌午那样回敬,可即便就算这样看着也够紧心的。
恍惚六子也在其内,还有铁蛋,人模狗样的笑得比蜜还甜,书香真想站起来说说——「吃唆了蜜了是吗都——三爷正好也有一根,还有俩蛋呢。」
台子搭起来时,吃过饭的人又去而复返。
他们结伴而来,手里拿着大蒲扇二蒲扇,兜里也揣着风油精、清凉油,或叼着烟或端着茶壶,云集到院子里。
来晚的内些年轻人没占着好地界儿,干脆搭伙爬到墙垛子上,半大孩子遛狗似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话筒一开,主持人很活跃,喂喂两声后便先把祝福给东家送了出来。
这时,院子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了,连西场树上都给一群年轻后生占领了,黑压压影绰绰,脸上也都五光十色,在地上房上树上闪耀着穿梭着,群魔乱舞似的,而谢津的《说唱脸谱》便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饭后喝茶闲聊,喧闹中似偏安一隅,书香就又听到了老生常谈。
「根不能丢,本更不能忘。」
说的时候,杨廷松已经端起沏好茶叶的罐头瓶子。
他对着瓶口吹了吹,在冉冉升起的水汽中又说:「当然,也不能不与时俱进脱离生活嘛。」
就这些或许书香以前还有兴趣,自打发现丑闻,便再也不信内套玩意了,就如此前所听的什么三更灯火五更鸡这类话。
有那么一阵,他甚至想大喊一声——「老子站着说话也不腰疼!」
开玩笑吗不是,但苍蝇无处不在,总不能因此因噎废食吧。
「说到底,农民就是农民,农民就要深入大众,就要和群众打成一片。」
车轱辘一开,内兴奋劲简直豆腐一碗一碗豆腐,而书香却被辗进泥里,「一家人分得开吗你说?肯定分不开啊!」
就是在这分不开时,亮堂声盖住了曲声,由杨刚接过了车轱辘:「就这块,啊,还是咱爸看的透彻。」
这番话自然是和他兄弟说的,看得出,他很高兴。
他兄弟也很高兴:「爸向来不就洞穿事事么,又与世无争吗。」
哥俩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