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华戈弈与镜千吟失去联系、留下的妖力印记消散那日起,华伯寅与镜跃腾便知晓他们已遭遇不测,于是快马加鞭,竟真在第三日抵达了妖都。
华伯寅负手而立,抬头看向那坐在城墙之上的身影,笑了笑,开口说道:“罗大将军,许久未见,光彩依旧啊。”
然而笑里藏刀,在他开口之时,气势汹汹的妖力从他身上迸发,猛地朝罗迦袭去。
但罗迦却好似没有发现他们已至城门脚下,只兀自悠闲地晃着手中的酒杯,甚是风流倜傥。待妖力将至,他才随意地挥了挥手,轻而易举便化解了他的攻势。
罗迦靠坐在城墙上,一条腿悬空,令一条腿屈起,潇洒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他那黑色的卷发在风雪中肆意地飞扬,其中那道金光即便在层层迭迭的乌云之下也异常耀眼。哪怕是面临狂风暴雪,他自坚如磐石、屹立不倒。
他这才舍得从酒杯上移开视线,那双一深一浅的棕色异瞳微微眯起,居高临下地施舍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好似在他眼中,这二族精挑细选的万千精锐,还不及他杯中美酒来的重要。
“你是……”罗迦皱了皱眉,装作冥思苦想了一番,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哦,原来是虎族老祖,失敬失敬。”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挑衅道:“本将军镇守雪原多年,与外界毫无联系,对过去之事难免有些遗忘,老祖莫要见怪。”
罗迦挑了挑眉,又接上一句:“不过老祖宽仁大度,应当不会介意才是。”
“你!”华伯寅负在背后的手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但他思及此行前来的目的,还是忍了下去,冷笑一声,“罗大将军倒是未曾改变,还是这般能说会道。”
“哈哈哈哈哈。”罗迦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大笑起来。
他过了好一会才止住笑,鹰眸如一剑封喉的利刃,暗藏锋芒:“可老祖却变了许多,许久未见,实力变得愈发不济。”
“罗迦!你好大的胆子!”一再忍让却使他愈发得寸进尺,华伯寅怒吼一声,手中蓄起妖力就要向罗迦冲去。
“华兄,慢着。”镜跃腾伸手拦住了他,笑着说道,“华兄不必在罗迦身上多费力气,只需将他留给镜弟与蛇族,携虎族进妖都完成大业便可。”
华伯寅闻言冷静下来,平息了怒火,点了点头:“那便有劳镜弟。”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整装待发的虎妖,厉声道:“走!”
罗迦没有拦他们,只是嘲讽地笑道:“华伯寅,你当真以为这妖都之中除了本将军,便再无其他强者了吗?”
华伯寅冷笑一声:“‘其他强者’这个词从罗大将军口中说出,还真是讽刺至极。这妖界之中最为心高气傲的,不正是你罗迦吗?”
“是吗?”罗迦笑了笑,“原来本将军在老祖心中竟是这般形象,那便祝老祖……”
他语气微微加重,一字一句地说道:“一路走好。”
华伯寅不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领着虎妖们浩浩汤汤地进入了城门。
镜跃腾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进城,抬起头看向罗迦,笑道:“罗迦,好久不见。”
罗迦垂眸看他,不屑地说道:“镜跃腾,这么多年你别的没学会,虚情假意倒是炉火纯青。”
镜跃腾微微低头,压低声音轻笑几声:“罗迦,颜无瑜和柳成源在世之时教了你如此多处世之道,本以为你会有所改变。然而他们一死,你却将那些道理全都忘了个干净,一点都没记在心里。”
他抬起头,蛇瞳微眯,阴恻恻地说道:“你说,若是被他们看见你今日这般模样,会作何感想?”
“他们会不会对你失望透顶?会不会后悔将你从羽族之中救出,给了你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罗迦,你能有如今的地位,不全是靠他们的怜悯与施舍吗?”
“咔嚓——”罗迦手中的酒杯应声碎裂,他微抬下巴,鹰眸杀机毕现,“镜跃腾,你也配提起他们?也配对本将军指指点点?”
“哈哈哈哈哈哈。”见他佩戴已久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痕,镜跃腾不仅不觉得惧怕,反而仰头大笑了起来,他不再压抑自己眼中的疯狂,蛇瞳之中亮起怨毒的幽光,“罗迦,在他们苦苦挣扎之时,你为何无动于衷,只是站在远处袖手旁观!”
见罗迦的脸上隐有怒意,镜跃腾却笑得愈发张狂。对!就是这个表情!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穷凶极恶、残暴无情,这才是罗迦!
很好!非常好!罗迦就应该是这样居高自傲,而不应该隐忍退让!再愤怒一些,再猖狂一些!就让他们都看看当年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金翅大鹏是何种模样!
然后……再让我亲手杀了你,将你的尸骨作为我奠定地位的基石!
一想到自己的双手马上就要沾满罗迦滚烫的鲜血,镜跃腾整个身躯都在兴奋得微微战栗。
镜跃腾闭上眼沉醉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似乎已经闻到了,血液的气息。
坚硬的鳞片在他肌肤之上浮现,他睁开眼,嘴角已经撕裂到了耳后:“罗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