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倪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一手托腮,一手搅拌手中的鸡尾酒。外层的黑发高高束成一个丸子,披散的里层发丝是她平时不会示人的亮黄色挑染。除了手腕上的紫色矽胶手带,没有佩戴其他饰品。她拨了拨刘海,让视野更清晰,方便观看屏幕上的排球比赛。
这场是来自吉星市的中孚吉利队与首都日之城的泰考TC华南虎队之间的对决。按照男排超级联赛的积分榜来看,吉利明显强于华南虎,事实上也是如此。吉利以2:0领先,此时第三局也打到了21:15,还差四分就能拿下比赛。
华南虎作为日之城的本地战队自然不乏拥趸,酒吧里遍地都是,或许只有她支持吉利。不过谁也看不出这点,毕竟无论哪队得分她都无动于衷。
随着吉利队主攻手的一击暴力扣杀,比分来到了22:15。
冒昧打扰一下,我很好奇你支持哪一队?
朱倪正看得起劲,没空搭理过来搭讪的男人,半晌后才盯着屏幕说道:你猜?
那男人站在她身侧,半开玩笑地说:看你的挑染,应该是阳队的支持者。
阳队指的是日之城的另一支当家队伍EHE Sun Volley,代表色为黄。朱倪听了这个说法不由得忍俊不禁,终于回首瞧他一眼,瞟到他手腕上的粉色手带,否认道:猜得很好,但是错了。
男人对她微笑:那我猜吉利。
见女生不置可否,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虎队这个赛季自从蒋星明受伤后就不大行了,对上吉利这种老牌强队没有机会。
华南虎就是野人打法,只知道用蛮力,无论蒋星明在不在都比不过吉利。此时吉利再得一分,她懒洋洋地转头拿轻蔑的眼神打量他,别不懂装懂。
男人的笑意分毫不改。
她太特别了。明明五官钝感,鼻子和嘴唇都小巧可爱,偏偏双目尾部上扬,浅灰色的瞳孔半匿在浓密的睫毛下闪烁着冰冷的光,只需瞧上一眼便知这是掠食者的眼睛。他似乎都能看见她的竖瞳逐渐变窄,吐着蛇信将自己缠绕至死的场景。
他在看她,而她盯着球赛,直到中孚吉利以25:19的比分拿下第三局,她才扭头把那小尖下巴抵在赤裸的肩膀上,挑眉注视他,涂抹了暗红色唇釉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你还在啊。
有一根黑发滑到她唇畔,即将被纳入口腔。他想要拂去,可规规矩矩地没有动手,只是笑道:今晚还有别的安排吗?
朱倪在高脚凳上一转,直面男人,并慢悠悠地换了一条腿翘起。为了庆祝吉利的胜利,她拿起酒杯,举到他眼皮底下,自然是喝一杯。
那根发丝随着吞咽的动作被夹入双唇,而她终于意识到,便伸出两指将它取出,小指娇气地扬起。像钢琴家一样漂亮的手指定是受到了很好的呵护,每个红指甲的颜色都均匀细腻,衬得她更加白皙。
原来是吉利的粉丝。男人冲调酒师点了一杯口味和她的空杯相似却贵了很多的鸡尾酒,继续说,这杯算是一点小心意。为了庆祝胜利。
朱倪偏头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勾唇一笑,给他定性:冤大头。
她拿纸巾擦了擦唇周的水泽,轻轻地放下玻璃杯,吐息间都沾染了鸡尾酒的甜腻:少来这套,去后面的话要收费。她比了个六。
男人微笑颔首,冷静地说:不着急。
朱倪不着急,但她不喜欢浪费时间,谈拢了便可以开始玩了。只等新调制的鸡尾酒送上来,她就踩着高跟鞋踏上地板。这一看才发现他比她高,但丝毫不影响她身上唯我独尊的气场,哒哒哒地在他前面走着,手拿插着吸管的高脚杯慢慢吸酒精。
甜中带酸,味道不错。她心情很好地下楼,穿越长廊,来到酒吧地下隐藏着的极乐园,这也是为什么酒吧会叫这个名字的真正原因。许多肉体靠在墙边、门口、座椅上律动摇摆,朱倪对此视而不见,只问前台要了一把钥匙。
红头发的前台嚼着口香糖在平板上点来点去,长指甲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声响。她微微一笑,指了指平板旁边的长条机器,而男人自觉地用智能手环感应上去,简单快速地付了房费。
无需朱倪说什么,男人自动跟上,只是那背着手的样子怎么都让她看不惯。侧身放他进房后,她伸脚啪地一下合拢门,吐出吸管问道:叫什么名字?
男人解开休闲西装外套的一粒扣子,边脱边说:您随意叫我什么都行。
朱倪啧了一声,把酒杯放到最近的鞋柜上,说:我要真名,这是我的规矩。或者现在出去,房费退你。
他偏头与她对峙,在看到她转身按下门把的动作时迅速退让:万嘉循。
这不是社交场合,他没有反问你叫什么。
她重新把门合上,复读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让他在这里脱光衣服再去洗澡。
万嘉循在她的注视中褪下印有立体主义般抽象静物的衬衫。像毕加索被后世画家效仿、借鉴、超越,绘制的抽象程度最终成了大面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