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捉虫)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暗卫们见过场已毕,躬身行礼又退了出去, 只盼主上莫要看清是谁;落雪成霜则体贴地将油灯点亮,一人一个胳膊架着四平也走了。
秦嬷嬷打着哈欠, 拽了拽眼睛瞪得溜圆的燕字,低声道:“九公主和谢将军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夫妻哪儿有隔夜仇,话说开了也就好了,姑娘今夜就回自己屋睡吧。”
燕字犹豫片刻, 转过身去柜中重新拿了床干净布衾被褥, 麻利的换完后, 退至李无眠身边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方才同秦嬷嬷出门, 待关上屋门,她也不回屋,干脆坐在四平适才值夜的椅子上:“秦嬷嬷, 您早点歇息, 不怕您笑话,自打才人过世后,九公主是婢子看着长大的, 将军纵有万般好,婢子也总是放心不下公主,今夜就守在这里图个心安。”
秦嬷嬷赞许地点点头, 也未再劝, 感叹这丫头心眼实, 是个心善的, 也就明白了为何玉竹对燕字情有独钟……只可惜是个贱籍,只有做妾室的命。
眼下屋中只有谢池和李无眠二人,她斜眼看着他,却不开口,谢池顾左右而言他:“公主可还要小解?困不困?不如早点歇着吧。”说着就要去牵她的手。
只差半寸,被李无眠躲开,她道:“大将军也会耍无赖了?”音色虽不动人,可格外入谢池的耳。
“哪里的话,我自然是关心公主的身子。”谢池同李无眠讲话,用词上颇有些讲究,不熟悉时或有外人在,他自称为“臣”,称李无眠为“公主”,二人私下腻歪的时候,则以“你”“我”相称,可现下他心虚,也不敢太生分,便也多斟酌些。
“大将军哪儿是关心我的身子,是关心我腹中的孩子吧,如今你见也见过了,我们母子活得好好的,门在那边,慢走不送。”李无眠一字一句,虽说得磕磕巴巴,但意思再清楚不过,这是下逐客令。
谢池以颜面为代价才走到眼前,哪儿愿意轻易离开,少不得想与从前一般,与李无眠亲近一二。
现下他不知是怀念那个什么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善解人意的李无眠,还是欣喜她已有了长足进步,不但能说会道,也能揶揄旁人。
“我……我就是……”谢池抓耳挠腮,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想你”二字实在烫嘴。
孕期情绪颇有些烦躁的李无眠失了最后一点耐心,健步如飞,巴不得此人立刻消失,眼不见为净,拉开屋门,指着谢池道:“你走不走?不走的话,我走!”作势就要向外去。
谢池心灰意冷,只得作罢,上前拽她回来,可这一拉一扯之间,原本不合身的夜行衣,“嘶拉”一声,竟从谢池腋下扯开个大口子,他如今臂膀是方便活动了,可有些漏风。
燕字目瞪口呆,见着谢池垂着头,不情不愿,衣衫褴褛地走出来,赶忙上前行了个礼,问道:“这是……打架了?”
“无事,本将军与公主说了几句话罢了,今夜正适合习武,适才在屋中略微活动了下筋骨,无碍无碍。”谢池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干笑两声离开了主院。
燕字不解,抬头望天,漆黑一片,心道武将之首果然与凡夫俗子不同,只听说过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没听说过月黑风高适合习武,转身进屋扶李无眠上榻休息。
“公主真不打算原谅谢将军了?”燕字没了困意,侧脸见李无眠也睁着杏眼盯着帐顶发呆,遂开口问道。
李无眠的思绪都在中秋那夜谢池浑身是血坐在台阶上神情,那是赴死之人的表情,不知怎的,彼时的她忽然想起阿娘去世那日自己的感受,想着面前之人要永远离开她了,她害怕到浑身颤抖,手脚发软,竟……竟想着若他不在,自己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因这样下意识的想法,多日来李无眠也同样痛恨自己,自觉对不起腹中孩儿,也对不起阿娘临终之言,阿娘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她生出轻生之念,便是辜负阿娘一片苦心。
“公主?”燕字见李无眠还在愣神,声音又大了些。
“嗯?”李无眠这才回神,略加思索,继续道:“我还没想好,总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凑合着过日子了。”
正因为经历了从某种层面来说的“生死边缘”,为自己,也为孩子,她决定改变,不再委曲求全,也不要任人摆布。
翌日一早,玉竹刚走到二门跟前,就被等候已久的管家截住,请他先去书房走一趟。
一进门就被夜行衣兜头兜脸砸在脑袋上,玉竹一头雾水,拿起衣裳里里外外看了遍,除了有两个破洞外,他瞧不出什么蹊跷,见谢池面无表情看着他,只能硬着头皮试探道:“将军昨夜跟暗卫动手了?”可转念一想,不能啊,主院的暗卫都是跟随谢池多年的老人了,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再猜。”谢池语气冷冷道。
“被燕字打了?属下就跟将军说那丫头力大无穷,与我奶娘年轻时一般,奶娘一拳一头牛,她赤手空拳可擒猛虎。”玉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