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啊,这叫什么事。
怎么好端端的陛下也跟姑娘家似的矫情闹别扭?
高福听了替两个心急,蹲下对着徐才人朝里面努努嘴,低声说:“您快进去看看吧。”
徐才人摆摆手,这会进去,那不是上赶着被填炮灰嘛。
两个人趴了屏风上继续偷听,只听见里面萧裕明声音哽咽,“我从前和现在,对你一直都是一样的,这些话我也曾跟你说过。我对你的真心,你也全然不信吗?”
徐才人抬手捂着腮帮子,老天爷,自己是做了什么孽要在这儿听皇上说这些不着四六的酸话。
牙都要倒了!
崔如月不看萧裕明那伤心欲绝的眼睛,侧身对着他,看着窗户,说话掷地有声,“不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在我眼里你就是天字头一号大骗子!”
徐才人觉得外面书铺卖的那些市井话本,没有一本写的比屋里那对男女更热闹,跟屋里俩人想必,书上写的才哪儿到哪儿。
事已至此,萧裕明觉得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自己是再难挽回了。
看他疲累的坐回椅子上,崔如月眉心微动,他整个人颓废极了,自己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
一时间崔如月又有些心软。
想往前走到他身边,可是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一样沉,而真的让她迈不出去的,是她自己。
话说的掷地有声,这会再上前,就好像自己服软了似的。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萧裕明低声说,“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儿是大朝会,你的去留,自会有个说法。”
崔如月如释重负,屈膝行了个礼,“臣多谢陛下。”
说完,崔如月大步流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出来的时候因为高福挡着,她没看到徐才人在高福身后的矮墩上坐着。
既然崔如月走了,看来自己也能走了。
徐才人勉强从矮墩上起来,正想偷偷摸摸招呼不打一声溜出去,萧裕明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徐才人没辙,只得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萧裕明也没让她给自己行礼,示意高福让他搬把椅子过来让徐才人坐下。
“都听见了吧。”萧裕明低垂着头,扶额坐在椅子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徐才人低低应了一声。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向后靠着厚厚靠枕,徐才人轻抚自己的肚子,“或许,贵太妃与陛下分开一段时日会更好些。”
萧裕明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妾身觉得,贵太妃还是喜欢陛下的,只是……”
“只是什么?”
他一直不抬头,徐才人恶狠狠的想,他这幅样子,自己好像在跟一具死尸说话。“只是一时间还没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她如果不肯回宫呢?”
这下徐才人有些犯了难,她不肯回宫我哪知道怎么办啊。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徐才人无奈望天,可是帝王问话,又不能不答。
她思忖良久,试探着开口,“陛下,这男女之情,两情相悦固然是好,可是这世上本就少见恩爱白首不相离。何况贵太妃进宫本就非她所愿,您是天下之主,成全了贵太妃,让她离了这地方,圆了她的心愿,或许这样,她能念您一辈子好。”
一直低着头的萧裕明终于有了点反应,抬头看着徐才人,“她不愿意在宫里?”
徐才人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她怕自己一个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可是她又很想为崔如月辩白两句。
“我也不想她进宫,我……”萧裕明说不下去了。
他是真的舍不得。
萧裕明缓了缓,抬头对徐才人说:“时辰不早了,今晚先在宫里住下吧。等明天天好了再回去。”
徐才人看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谢过恩之后便由高福扶着自己出了甘露殿。
到了居所之后,徐才人看着高福忙进忙出,就在高福把一切弄好,要带着人出去的时候,徐才人叫住了他。拽着他嘀嘀咕咕了好一会才肯放高福出去。
到了每七日一次大朝会,一群人最先讨论的是皇帝立后的问题,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萧裕明一句也没听进去。
就在这时,有人在众臣面前提及崔如月,说她是钦天监合八字之后推荐的人选,且出身高贵,为先帝守灵祝祷,诚心感动上天,天降祥瑞,建议陛下立贵太妃为后。
宗正寺则跳出来,说一仆不能事二主,一妇不能侍二夫,若是平常人家,女子改嫁视为常事。可是贵太妃身份贵重,断不能再侍郡王左右。
而崔如月的父亲,崔太师,早早得了信,知道钦天监和宗正寺都曾给皇帝上书,所以他自称偶感风寒,在家养病。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在躲。
端坐的萧裕明对朝臣的争执恍若未闻,脑海里转的都是昨天徐才人跟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