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阮月安帮他脱了鞋，又爬上床扶着他给他脱了衣服。裴邵中途醒过一次，配合着她把衬衫脱了，之后就趟下去又睡着了。阮月安跪坐在床上，有点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裴邵的脸，“你不是还想我戴项链给你看么。”

    蒋绎弯腰在烟灰缸里按灭香烟，“嗯，是该走了。”

    他没看阮月安，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带进来的几枚花瓣。他踩着花瓣走过，手掌按上门把手的时候，他看到门前斜倚着几支玫瑰。花苞的形状饱满，花瓣娇艳，枝干也笔直。一支如此倒也没什么值得说的，斜靠在墙边的几支都是如此，刚才在门外看到

    猩红的一点被按灭，蒋绎从黑暗中站起身，慢慢走了出来。

    陈长卫的母亲还没睡，阮月安跟蒋绎帮着把他送进卧室后，跟他母亲在客厅里聊了几句。

    刺眼这个词别人都是在什么时候体会到的呢？蒋绎不知道。

    可在这一刻，在他看到被玫瑰包围的阮月安直直地看向裴邵的一刻。

    她把项链盒子搁在床头，下了床，想去冰箱里拿瓶水。

    阮月安退了一步，有被吓到。她看着蒋绎，问他，“怎么不出声？”

    蒋绎直起腰，垂着眼看她扶着裴邵在床上躺下，半跪在地上给他脱鞋。他没说话，转身出了卧室。

    这烦躁感来得无头无尾，却在他心中越烧越烈。

    他冷眼看着阮月安，任由这股烦躁在心中肆虐，冷声命令道，“开门。”

    手中的水冰得手掌不太舒服，阮月安走进厨房，把水和玫瑰放在餐桌上，“要我送你吗。”

    阮月安抬起头，在昏暗的客厅中，看到一点猩红。

    客厅的灯没开，门口的门也没关。她皱了下眉，怪蒋绎走了也不知道关门。

    蒋绎看着她，从她从卧室出来后就一直看着她。

    他低着头，看着堆立在门口的、大量的玫瑰。说是大量一点都不为过，玫瑰立满了门口，只留出一个进出的细小道路。或许是摆放的人没有想到会有两个人并排走过来的情景，蒋绎扶着裴邵过来的路上，不小心碰到了几支玫瑰，花瓣脆弱地落到地上。

    门被打开，阮月安丢下钥匙，脱了高跟鞋跑进卧室去开灯铺床。

    等到阮月安追上来，他已经站在门口了。

    车子再开到她家，蒋绎扶着裴邵下车，阮月安付了钱，跟在他身边扶着裴邵。

    裴邵睡得很熟，被她捏了几下都没什么反应。阮月安笑着摇头，脱掉外套，拿出口袋里的项链盒子，打开看了看，又抬起手看了看指间的戒指，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快帮帮我，我要摔倒了……”

    蒋绎看着她轻轻踢开石子，低声抱怨了一句，然后坐上了副驾。

    “不用。”蒋绎垂着眼，皮鞋踩在地板上，哒哒作响。

    裴邵醉得不轻，阮月安叫了他两声，他就迷迷糊糊地凑了过去，揽着她的肩膀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阮月安被他这忽然一压，压得差点没站住，晃了几步才站稳，扶着裴邵叫蒋绎。

    “我来吧。”

    红色的玫瑰，在发黄的声控灯下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蒋绎没走，他坐在沙发上吸烟。

    阮月安站在原地没动，她捏着钥匙，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点意外。她看向趴在蒋绎肩上的裴邵，后者闭着眼，眉毛紧紧地皱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阮月安打开了卧室的门，小跑着过来帮他扶着裴邵进卧室。

    她低着头细嗅玫瑰的香气，却在淡淡的香气中闻到一股烟味。

    他的心中猛然升起一股烦躁。

    阮月安被他吓了一跳，抬眼看向他。在他冷冷的眼神中，她下意识地就想顶上一句，但看到他肩上的裴邵后，闭上了嘴，捏着钥匙去开门。

    “我吓到你了吗？”他说。

    阮月安站在原地，看不清他的脸，“……我以为你走了。”

    时间太晚，外头出租车还在等着，阮月安和蒋绎很快就出来了。

    路灯昏暗，阮月安走在他前面，脚下没注意，踩到一颗石子，差点崴了脚。

    从他认识阮月安，从阮月安跟裴邵在一起之后，他看过太多太多次这样的场景。多到他以为他早就习惯了这类场景，就像他早就习惯其实阮月安并不喜欢他一样，再也不会为之动容。

    她去冰箱里拿了瓶水，拧开喝了几口，走到玄关去关门。快走到玄关的时候，她在地板上看了几枚花瓣。她绕过花瓣，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堆立在外面的花，心情颇好地蹲下身拿了几支，几只放在门内，几只捏在手里，然后起身关了门。

    “抱歉，不小心碰到了。”蒋绎扶着裴邵后退开，给她让开开门的路。

    蒋绎没说话，伸手把裴邵扶了过来，没再等站在原地喘气的阮月安，先扶着裴邵走了。

    蒋绎看着她，她一直没有动作，只是看着裴邵。

    蒋绎扶着裴邵，皮鞋踩过落下的花瓣走进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