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蕊绡高中毕业的前一周,老燕突然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因为他执行任务的特殊性,这些年燕蕊绡完全对他出席自己任何重要场合不抱期望。
但他这一次明显对学校组织的毕业典礼非常有兴趣,在电话里问了很多次情况,“蕊蕊的毕业典礼是下周五吗?”“你想要什么礼物?”“爸爸回不去,你会不会怪爸爸?”
往常宝贵的通话时间,老燕今天全用来问这个问题了。燕蕊绡早就不耐烦了,心知他肯定回不来,在一旁翘着腿吃冰棍,对老燕爱答不理。最后还是燕母提了建议,“你如果实在回不来,就拍张照片寄回来吧,就当你在一旁陪她毕业了。”
燕蕊绡坐正了一点,侧耳听他的回答。那边安静了很久,燕母知道可能还是有点难度,面上暗淡了一瞬,想换个办法平衡父女俩。但老燕还是答应了说:“可以。”
老燕做了这么多年警察,对说到做到看得很重要。所以有了这一份答应之后,对于燕蕊绡来说,就是在她18岁成人礼这天,肯定会见到已经五年没见过的爸爸——即使是以照片的形式。
学校选的毕业礼这天,天气晴朗,朝气蓬勃。扎着高马尾的燕蕊绡拿到毕业证之后,急着回家看老燕有没有兑现承诺。长发在她背后轻扫过,发尾毛刺刺地勾着她的脖颈,有点痒。一路狂奔让她的后背被汗浸湿,却在看见家门口时不跑了。
风吹过扬起碎发,眯着眼睛的燕蕊绡看清两个穿着制服的人笔直挺立地站在自家门口,燕太太的头发也被风吹乱,这样看起来有点憔悴。电光火石间,燕蕊绡已经知道了什么,一直因为兴奋高昂的情绪被狠狠砸在地下,她叁步并作两步走近,伴随着咚咚地心跳,看清他们手里的木盒。
燕蕊绡接住彻底瘫软了身子的母亲,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一个真空的环境,听见从另一个时空来的通知,“燕队被发现之前特意把这张照片留给我们,让我们给小燕儿带回来。”……“对方心狠手辣,我们的人到的时候,燕队已经被摘掉了心脏,所以遗体没法处理,只能……火化。”……“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给你们争取到了最大的权益,因为特殊情况可以你们家属自己处理骨灰。但这边的要求是,燕队不能立碑,葬礼也不能大肆举办。”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一字字的砸在燕蕊绡的耳膜上,她盯着那个小木盒,上面没有名字、没有照片,世人都不能知道,这是为了打击一个境外势力组织贩售人体器官的组织的活动,他的爸爸是个英雄。更不会知道他卧薪尝胆近五年,帮助很多人保护了他们的生命,却在最后关头,守不住自己的命,连姓名都不允许被暴露。
最先崩溃的是燕蕊绡,燕母接过木盒的一瞬间,她不知什么时候蓄在眼里的眼泪绝了提。“我不要这个!我要你们把我爸还回来!”
“小燕儿,燕队在那边很努力了。但对手太狡猾,我们……”随行的一个女警官这时候也红了眼睛。她想起当年在委派任务选人选的时候,队里没有合适的人选,燕队挑了很久。这个人有母亲需要照顾,那家里老婆怀了孕连小孩儿都没见过;比他大的已经努力了这么些年,平平稳稳过完后续的日子就能安安稳稳退休;比他小的情绪不稳定,技艺不精湛……选来选去,最后给上级报上去的材料里,只写了自己的名字。
燕蕊绡从信封里取出照片,五年没见的父亲正在相片里畅快地笑。他背靠着一个桃木五斗柜,身旁的桌子上摆着只放了一台电脑,鼠标旁放了一块手表。而他站在桌子里侧,手上扶着一个飞机模型,眉眼上已经有了几道浅浅的纹路。
他一直在照片里笑着。
燕母从那天起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最后直接导致了精神恍惚,总觉得老燕回来了。后来因为情况太严重,方铖出面把她送到了疗养院。燕蕊绡原本跟老燕商量好,报志愿会报考到警校,但那件事发生之后,直接报了国际贸易,下定决心后半生再也不碰这个行业的任何事。
方铖念着燕队当年提点他的旧情,每到周末叫燕蕊绡来家里改善伙食。有一周因为要提交作业,燕蕊绡借了他电脑用,无意间点开一个文件夹,发现都是老燕当年执行任务卧底组织的信息。方铖这才坦白,这些年他也有意要给燕队报仇,所以一直关注着这个组织的消息。
燕蕊绡看着屏幕里被放大的路易照片,瞒着所有人,定了去澳城的机票。燕蕊绡到了澳城之后,直接叫了车往老燕以前住的地方去。
她当然知道一旦“燕蕊绡的出现”败露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但她必须要去看看老燕送命的地方。
车按照地址停在那栋楼下,燕蕊绡抬起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从门口进去。一直到了门口才发现不正常,门大敞着。她看到地上七斜八歪躺着的人,心里一惊。下一刻就看到躲在门板后的一个女孩,她眼里满是惊恐,手上握着刀的手沾满了血,她上牙和下牙打着颤,只说得出一句话:“救救我,他们要我的肾。”她眼神里写满了恐惧,“可我想活下去,救救我,求你。”
燕蕊绡明知自己在这种地方一不留神也会自身难保,但莫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