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吉凶难测,有成灾之相。
再想到,他曾抢过临济那老和尚的徒弟。
又讥讽真武山的老道士专收女弟子,一树梨花压海棠。
还骂过皇觉寺的方丈,悬空庙的首座。
连上阴、稷下两座学宫的祭酒、山长,都没有放过。
声称一个是迂腐酸书生,一个是古板老书袋。
思来想去,实在是得罪过不少人。
既然心血来潮,干脆把憨货拿出去挡一挡。
反正死不了,最多就是吃点苦头。
青玉狮子还浑然不知有难临头,睁大眼睛,可怜兮兮道:
“老爷……”
自从上次拦路凉国公杨洪,目睹两大宗师比拼武道。
那等惊天动地的骇人场景,把它吓得浑身发抖。
足足掉了几层毛发,差点秃了。
自此打定主意,绝不下楼,离开钦天监半步。
“你个憨货怕什么?社稷楼就在皇城之中,谁敢过来撒野?
也不想想你家老爷何等修为?天底下能够跟我动手的人物,屈指可数!
可以胜我一筹者,更是半个也没有!”
孟玄机大袖一卷,将笔墨纸砚收拢起来。
“可是,老爷……你上次还说,这辈子从来没打过架!”
青玉狮子低声接过话头。
“我平生确实不与人动干戈,但……降妖除魔的功业,
真武山、老君教的牛鼻子,再修八百年,拍马也赶不上你家老爷!
你这憨货也不动脑子想想,天下武夫,有哪个大宗师,这辈子都没打过架?
岂不再次证明,你家老爷非比寻常!”
孟玄机得意一笑,抖了抖那袭紫金法衣。
晃晃悠悠,坐回原地。
青玉狮子愣了一下,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它撑起庞大的身子,一步三回头,往楼下挪去。
孟玄机则是视若无睹,闭目练功。
景朝有九座雄踞边关的大城,称为九边、九关。
再往外,就是蛮夷、余孽、妖魔、邪怪所苟延残喘的化外之地。
相传,从九边出城,再行三千里。
曾经有个年轻道士,各自立起一块四十九尺高的金色天碑,上书“永镇”二字。
但凡跨入大宗师境界的蛮夷、余孽、妖魔、邪怪,越过此碑。
必定招致浩荡天威,紫雷轰顶。
“圣人说过,要把景朝的疆土往九座边关的立足之处,再扩三千里。”
孟玄机端坐在蒲团上,仰头向上看,似是遥问苍天,声音幽幽:
“如今,除去朔风关已经辟土一千里,其余八座大城,谁做到了?”
九重楼上,无人回应。
……
……
凉国公府,上下缟素。
人人披麻戴孝,哀声不绝于耳。
灵堂之内,停着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
火盆烧着纸钱,飘出焦黑的余灰。
这已经是停灵的第七天。
杨榷的无头尸身早被收敛入棺。
因为枭首的缘故。
杨娉儿又请来天京顶尖的缝尸人,弄了一颗美玉凋刻的头颅,合在脖颈之处。
免得自家二哥,等到下葬都是身首异处,不得安息。
期间,六部之中,许多大小官员前来吊唁。
包括父亲南征北战之时,收入麾下的十三位义子。
要么亲自前来,要么派人代替。
加上七天七夜的水陆道场,几乎没有停歇。
将排场摆足,声势之大,震动天京。
可人都死了,再好的棺材,再大的法事,又有什么用处?
杨娉儿一双眼睛空洞,直勾勾盯着门外。
好像想要知道,那个获封千户赐蟒衣的纪九郎,到底会不会过来吃席。
她当日亲眼目睹,纪渊一刀斩落杨榷的头颅,将其拎在手中。
惊恐的一幕,犹如烙铁深深烙印在心间,难以抹去。
每次午夜梦回,都会陷入恶魔之中,最后被生生吓醒。
“三小姐,你这几天都是水米未进,节哀顺变,莫要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