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和抚了抚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为自己倒了杯茶水。
她没有说这是哪儿来的,也不曾提及她是如何得到这些灵丹的,态度淡漠得好似她仅出去了片刻便回来了,让一旁等着她的长公主心中不觉微闷。
长公主捏着小瓷瓶,目光扫着她,方抿唇要说些什么,就见她又陡然放下了杯盏,取出一盒子熟悉的果子来放在桌上。
“才买的,吃吗?”
祁清和打开盒子,抬眸看了看一旁的女人。
黎知鸢:……
黎知鸢险些被她气笑,此时也不想其他了,仿若如之前一般只剩了百余岁的记忆,眸色晦暗,勾唇颔首应了。
“吃。”
女将得了回复后就没有再看她,平静地取出一只小碗,沉默而熟练地给她剥果子。
黎知鸢一直盯着她瞧,目光却在偶然间瞥见了她衣袖下若隐若现的方结疤的伤痕,心中那点酸涩气闷的火焰霎时被冷水泼下,一瞬化作青烟散去。
长公主眸色怔然,唇瓣动了动,终是无声。
这果子过于甜了些,一入口,便遮掩下了那点不知名的涩意。
“你这几日便吃些灵丹罢,也对休养神识有好处,助你尽快恢复记忆。”
默然着的女将陡然启唇道。
“留一些等日后情毒发作时吃,若不够了,我再去弄些。”
祁清和垂眸看着指尖中剥了一半的果子,冷冽的声音中已不知何时地柔和了许多。
她将剥好的又一个果子放至黎知鸢面前的碗中,仍旧当长公主是只有百余岁的记忆。
“……嗯。”
黎知鸢指尖一僵,唇齿间再次泛起密密麻麻的不明酸涩来。
是了,秦观南纵然是喜欢,也只是喜欢她百余岁的模样罢了。
长公主敛下眸,不再作声。
京城中风云动荡,长公主恢复记忆后便联系上了自己的暗卫和潜伏起来的太尉等人,暗中将所有营中奸细尽数拔除,亦悄然在各地清理着帝王埋下的钉子,只待一个时机就能逆转翻盘。
如今黎知鸢需要的,是有一个人能够吸引分散皇帝的目光和一部分京城里的人手,让她能更方便快捷地推动布局。
很快,这个机会来了,却又让素来狠厉果决的长公主迟疑犹豫。
秦观南为她找到了能够彻底清除情毒的药方,其中有一味草药正在苍梧京城不远处的秘境之中,所以她来与黎知鸢说一声,不日便要动身前去探一探了。
那夜,黎知鸢瞧着身旁正低头翻看兵书的女将,目光在她未戴面具的脸颊上轻轻划过,愣怔许久,竟是一时无法开口,说不出应下的话。
“怎么了?”
不远处的烛火摇曳跳落至女将的脸颊上,暖黄的色彩将她锋利的眉梢也晕染出了些许柔和。许久未听见答复,祁清和偏头垂眸去看了看身旁已侧身躺下的长公主,瞳孔中隐约浮了点点光亮。
女将对上了她的眼睛,突然浅浅的微不可觉地勾了勾唇角,第一次伸手碰了碰黎知鸢的脸颊,低声安抚道:“别怕,等我寻回草药,你就不用再受情毒了。”
她的动作像是蜻蜓点水般轻柔,一触即分,她只将黎知鸢的异样当做是在担忧而已。
好似从那一夜开始,她们之间就发生了些悄然的变化。
黎知鸢眼帘轻颤,陡然抬手握住了她缩回去的指尖,在女将略显惊诧的目光下将之轻轻覆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喉中如被刀子磨过,一开口就沙哑得不像样子。
长公主张了张唇,近乎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来。
“……好。”
女将安静而纵容地看着她,得到回复后忍不住轻轻笑了。
桃花眸中流光潋滟,正是姝色无双。
“莫怕。”
女将以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含着些不易察觉的纵容与柔和,再次安抚道。
纵是根冥顽不化的玄冰木头,也终究会在自己的伴侣面前消融霜雪、收敛寒意。
那一瞬,黎知鸢平生第一次胆怯,不敢抬眸望向她的眼睛,亦不敢去看她瞳孔中含着的克制却灼热的情愫。
次日,祁清和写完告假文书,与府里老管家嘱咐过细碎事务后便走了。
踏出门的那一刻,她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去跟房中的女人轻声道:“碧玉果子也吃了许久了,等我回来的时候看看有没有新奇的吃食给你带。”
长公主沉默地看着她,指尖微捏膝上衣物,点了点头。
“……早些回来。”
“好。”
待女将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黎知鸢才缓缓收回了目光,独坐在空寂的房屋中,陡然对着虚空开口喃喃道:“黎裴宴大势将去,手中也抽不出多少人。只等我此次一举登位,日后迎南南为后,必不负她。”
无人回她,暗影亦知晓她并不需要回应。
黎知鸢只不过是说与自己听,借此稍稍平复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