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
绝不放手。
不知不觉间,春意又一点点笼罩了这片天地,皇宫中嫩芽初生、莺啼不觉。
祁清和靠着殿中的软榻翻着手中游记,陡然却闻耳边传来一声极嫩极细微的啼鸣。
她眉梢微动,掀起眼帘侧眸瞧去,但又什么都不曾瞧见。
女将第一次主动出了未央宫,就站在殿门口,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树木。
那上面不停的有鸟儿飞来驻足,随后又在她的视线下翩然轻巧地飞走。
无拘无束,自在极了。
“那是南方最为寻常的小灵鸟,春天到了,它们也要寻着路飞回故乡了。”
身旁有机灵的宫人上前一步,低声为她介绍。
“……回故乡?”
女将瞳孔中神色恍惚一瞬,蓦然弯了好看的桃花眸。
她轻轻地笑,小声呢喃着:“是该回故乡了。”
宫人听不清她的话,便也不敢做声,只垂头偷偷瞧着这位平日里冷肃淡漠的主子眉梢边都挂上了温和的笑意、玄冰褪散,美得勾人心魂。
这抹略显愉悦的笑容一直等到黎知鸢踩着往常的时间点踏入殿内也不曾消失,反倒是在祁清和瞧见黎知鸢的那一瞬愈浓了些,让长公主都为之一怔。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黎知鸢足下一顿,贪恋地看着她微弯的眉眼,不愿打破这得之不易的笑容,声音柔和了些。
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小将军闻言后却轻轻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地走至桌边。
“我不告诉你。”
许是心情好的缘故,这短短的一句话竟好似含着亲昵的娇嗔之意,叫黎知鸢心中宛若被猫儿的爪子悄悄划过,顿时软得不成样子。
她也随着小将军一同浅浅地笑,有些晕乎乎的,像是被天大的惊喜给砸到了。
黎知鸢跟祁清和坐在了一起,尚未说什么,面前就多了一颗剥好的果子。她微怔,呆呆看去,居然是小将军在为她剥碧玉果,就如很久很久之前在将军府中一般。
长公主眼眶一涩,连忙掩饰着垂了长睫,却不敢说话,生怕打破这点儿短暂的美梦。
“……我……我晚上再来看看你……好不好?”
临走去处理文书前,黎知鸢到底还是忍不住侧过了身子,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女将。
祁清和眨了眨眸,对着她弯起了唇角,目光温柔地颔首应下了。
于是,黎知鸢欣喜展眉,踟蹰于原地看了她许久,这才不舍离去。
等她的身影渐远,女将垂眸坐在原处打量着自己的指尖。
随后,她的目光又从自己的指尖上慢慢移至了这间住了些时日的宫殿,将之寸寸看过,尽数记在了脑海之中。
祁清和抬手将额前的发丝别至耳后,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踱步走向了床榻。
她认真地弯腰为自己褪下鞋袜,又仔细抚平了衣裙上些许褶皱。
等将这些事都做完后,她才从容躺在了床上,眼尾处微微上挑了些,夹杂着轻快的雀跃的浅笑,缓缓阖上了眸。
片刻后,女将的丹唇边溢出猩红的血色,眉眼静谧如画,生命气息消亡。
沙场上孤傲的野狼是不能被困在华丽囚笼之中的,正如征战杀敌的将军不可折辱锁于宫中。
秦观南怨黎知鸢算计、逼迫,却更害怕厌恶自己会在日复一日的光阴中泯灭去独属于她的尊严和骄傲。
如今,不用担心了,她要回去了。
大漠孤烟,荒寥边疆,那才是她的归属、她的家乡。
所以,可以与阿鸢好好道个别了。
“南南!”
女人的声音尖锐急促,恐慌而绝望,刺破此间寂静。
察觉不对、去而复返的女帝近乎昏厥地扶着殿门,眸色逐渐空洞,身形一颤,唇中便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将她身上绣着金纹的玄黑长裙都染出了浓厚暗诡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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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女帝疯魔了。
竟是力压众议,换上一身嫁衣公然娶了一具女尸为后。
世人哗然、耻笑,百思不得其解。
执掌大权、惊艳纵横各国的苍梧女帝怎么也落得如此为情所困的地步?
真是又可笑,又可叹。
那一日过得极漫长,黎知鸢换上一身华美繁丽的嫁衣,为沉睡去的妻子细细画眉、挽好发髻,就那般抱着她在众人异样复杂的眼神中完成了封后典礼。
长公主不在乎那些目光,只轻柔地抚着爱人的墨发,空寂冰冷的心中不住地升了些期许。
如她所愿,当天夜里,长公主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妻子。
那应是在边疆沙场之上。
身着黑甲白缨、意气风发的女将骑于高马一跃飞过,忽似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侧眸轻轻看来。随后一愣,居高临下地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