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犟劲上来了,疯狂地又打又踹,直到把程重安的脸都抓出一道血痕才呼哧呼哧喘着大气停下来,用力推开他,噔噔蹬地一溜跑回屋里。
桌上的焗饭还冒着腾腾热气,程重安静默地立了一会,走回去慢慢把桌子收拾了。
快八点的时候,宋清远到家,宋糖正坐在沙发上准时收看《动物世界》,声音调得特别大,而程重安在拿吸尘器打扫最里间的主卧,一点都没听到门响。
他清理地毯的时候不小心把床头柜上几本外文医学书碰掉了,刚要蹲下去捡,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他。
吸尘器呼呼的响声中,程重安吓得叫起来,向后猛地一缩,险些摔倒。
“怕什么?”宋清远的眼神有点冷,松开他的手腕,打眼扫过床头柜附近。
程重安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难堪至极地垂下头:“我只是在打扫……”
“不需要你做清洁,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宋清远淡淡说完,目光下落,忽然皱起眉,“脸怎么了?”
灯光下,程重安右颊上横亘着一道细细的血痕,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留意到。
听到他问话,程重安好像又吓了一大跳,摆着手说:“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刮了一下,没事的。”
说完了又觉得自作多情,有事没事,关别人什么事?
“你……”他咽了咽嗓子,尴尬地找补,“要不要吃晚饭?”
没有等到回答,相对无言地立了一会儿,宋清远垂眼看着自己的影子笼罩在他肩头,沉默几秒,只嗯了一声,说:“你出去吧。”
程重安如蒙大赦,赶忙拖着笨重的吸尘器走出去,没忘记帮他关上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片刻后,宋清远缓缓吐出一口气,放松紧绷的肌肉坐到床上。
他还在。
开门时没看到程重安,突如其来的不安感竟让他有些乱了分寸,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坐了一会,忽然伸手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
他收拾东西向来井井有条,物件由大到小依次排列,最外侧摆一只宝石蓝的布绒盒子。
宋清远将盒子拿起来,单手打开,里面嵌着一大一小两只戒指,还有一根细细的菱形祖母绿钻石项链,因为断裂修过一次,咬合口的位置崭新。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咔哒合上,仍然照原样放回了抽屉最深处。
从前不觉得任丛阳说的那句话,念旧和长情或许真的能毁了一个人。
但是那么用力地去爱,在最美好的时刻被一并刺穿了柔软的心脏和坚硬的骨头,怎么可能轻易地忘记?
也在夜深人静时思考过许多次,借着黑暗蜷缩起来舔舐伤口,痛苦地扪心自问为什么是他。因为皮囊?因为新鲜和刺激感?好像是又好像都不是,终究被爱情伤得血肉模糊,再也没办法遇到新的人,于是只好用恨的底色一遍遍渲染,直到自己都忘记来时的路。
刚准备换衣服,宋清远的动作顿了顿,还是用手仔仔细细将床头检查了一遍。
第50章 不是我的孩子
相处几天下来,程重安发现宋糖真是个女王级别的小姑娘。
霸道,任性,时长展现极度恶劣的一面。
那天午睡的时候小班有孩子打起架来,他和值班老师匆匆跑过去,相当惊愕地看到宋糖正骑在一个小男孩身上抡拳头。
宋糖占据了绝对优势,她口齿伶俐,声音清脆得像大刀咔嚓咔嚓切萝卜:“你少管闲事!你连自己的鸡鸡都管不好!”
被她压在身下的小男孩比班里其他人都小几个月,快一个学期了还总是尿床,听到这话顿时整张脸涨得通红,嚎啕大哭。
程重安和值班老师一手一个把他们撕开,宋糖还铆足了劲使劲踢腿:“去死!去死!”
程重安已经知道这是她发火时的口头禅,只要惹宋糖生气,百分之百会听到这个词。
“宋糖——”程重安摁住她肩膀,才要说话,小姑娘已经扭头狠狠一口咬在他手上,一秒钟都没到就蹿回了自己的上铺。
程重安看看手背上半圆齿痕,再抬头看看宋糖躺在床上堪称冷酷的背影,有点无可奈何地想,为什么……宋清远的女儿和他一点也不像呢?
但是很快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可笑——是因为像妈妈吧。
等到上蹿下跳相看热闹的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值班女老师把小男孩带到医护室里,问他:“许子凡,为什么你和宋糖打架啦?”
“是宋糖先打我的!”男孩还微微抽泣着,胡乱用手背擦脸,“我就是问,她妈妈元旦会不会来,她就推我。”
“噢,这样呀。”女老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那可不可以告诉老师,你为什么突然问宋糖这个问题呢?”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因为她老是说她妈妈特别漂亮,还是模特,但我们从来没见过,祝彭和王海泽都说她是撒谎的。”
程重安就听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