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开到一半的家门忽然被一只好看的手拉开,宋清远出现在任丛阳身后,他手里还提着一只看起来很沉的包,目光淡淡扫过程重安,说:“进去吧。”
“别啊,”任丛阳勾出堪称阴森的笑,“这不是老熟人吗,幸会幸会啊。”
他伸出手,程重安只得和他握了一下,短短几秒,骨头险些被全部捏碎。
拿出一双新拖鞋,转身往厨房走的时候,程重安听到他对宋清远说“你真是给我准备了个大惊喜”。
一顿晚饭吃得相当不安宁,菜刚端上桌任丛阳就阴阳怪气道:“怎么全是木头筷子,没银筷子吗?清远,你得谨慎点啊。”
宋清远喝着汤,没说话。
吃饭的时候任丛阳给宋糖剔骨头,边剔边和她说:“你看着外边是肉吧,里面的骨头一扎你一个血窟窿。”
等宋糖吃饱离桌,程重安也吃不下去了,默默地收拾空碗和筷子准备端去厨房,任丛阳还不肯放过他,冷笑着地往椅背一靠:“保姆怎么吃这么少啊?怀孕啦?准备生下来让清远当冤大头是不是?”
无论他如何冷嘲热讽,程重安都沉默地听着,丝毫没有反驳的想法。
他犯下那样的大错,宋清远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理所当然地践踏他——他们才是真正对宋清远好的人,因为心疼宋清远,所以才恨不能杀他而后快,他没资格埋怨。
“从阳,”宋清远忽然开口,“这次来准备待几天?”
“啊,五天吧,下周得飞军区处理那个案子,烦得很。”任丛阳收回视线,懒洋洋地转了转脖子。
程重安进了厨房洗碗,两人转移阵地到书房去聊天,门刚关上,任丛阳就绷不住地使劲抓着宋清远来回晃:“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你他妈绝对疯了!你把他弄来干吗?!”
宋清远被他摇得头晕,忍不住动手扯开他胳膊:“如果我说他是自己找上门的,你信吗。”
“怎么不信?”任丛阳冷笑,“蛇钻的洞蛇知道,他找你还不容易?看准了你心软,一次两次,当自己是放羊的小孩是吧?”
“我和你想的一样。”宋清远面色平静,“不知道他这次又打算用什么手段。”
任丛阳忽然眯起眼睛看了他许久,慢慢哂笑着摇头:“远儿,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你啊,破绽太多,稍不注意就留了空让人往你心口窝捅刀子。这要是换了我,立马扭着他去警察局报案。”
“我们之间……”宋清远轻轻蹙了蹙眉,“没那么容易算清楚。”
他骗了他的钱,他咬了他的腺体,然后程重安把影响Omega一辈子的腺体切除。
如果能那么简单地按斤按两放到天平上称算衡量,世界上就不会有爱情这么复杂的东西了。
“算了,”任丛阳烦躁地摆了摆手,“我不管你们那些破事,反正按我的准则,对待烂人,就只能用下三滥的招数。”
他真是恶心坏了程重安这个死骗子,披着张好看点的皮,内里贪财又俗气,空洞得让人反胃,不整他一下,他任丛阳的律师证都该羞愧到自燃了。
转天程重安带着宋糖放学回家,早晨离开时还窗明几净的客厅里已然变成了一个大型垃圾场:果皮,外卖盒子,膨化食品垃圾袋,饮料瓶,瓜子皮扔了一地,而罪魁祸首正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看电视,边吃冰激凌边悠然自得地朝宋糖招手:“糖糖来,叔叔买了你喜欢的榴莲千层,边吃边陪你看UFC。”
此话一出,宋糖立刻振臂高呼——小姑娘已经被他从国外带回来的限量名牌裙子和高级腕表折服了。
程重安赶紧先把肉化上,煮上粥,然后收拾客厅,忙得团团乱转。
晚饭他做了宋清远喜欢吃的冬笋烩肉,菜市场刚上的鲜笋,他赶早市去买的,一把带水的绿笋咔嚓咔嚓切成滚刀条,焯水勾芡,爆上姜和葱花,非常香。
宋清远有点素食主义,且偏爱应季蔬菜,这道菜还是他们最要好的时候,宋清远手把手教他做的。
很奇怪,他那时根本没有心思,分开之后却会在每年冬天都买来做。
把回忆一寸寸炖入,一次两次,一年两年,到了最后,味道已经和宋清远做出的丝毫不差。
变化总是悄无声息发生的,爱一个人,因为全心全意用自己作思念的载体,难免就渐渐活成了他的模样。
宋清远回家时,电视播着晚间新闻,桌上有他最喜欢的菜色,客厅已经整洁如新,完全看不出半小时以前这里还像一座垃圾山。
难得任丛阳没在晚饭时挑刺,吃完之后两个人带着宋糖去打羽毛球,程重安强行抱着王子亲昵了一会儿,任丛阳忽然穿着一件砍袖从阳台连着的廊门走进来,喊他:“喂,家政,哎!”
程重安松开毛茸茸软乎乎的王子,有点不情愿地起身走过去。
任丛阳用命令的口气:“我有件衣服送去干洗了,你给我拿回来。”
程重安愣了愣,“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