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只有一家店现在还开着,他抱起猫,往灯光处走去。这一带的街灯不知被哪个皮小子给砸坏了,破开的灯罩里只有一线微弱的白光,几乎什么也没法照亮。小猫原先还是温顺地趴在他的怀里,走在惨败的灯光下,不知为何却突然嘶叫起来,他低下头去,想看看猫的情况,却突然意识到,这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你可以做我的会计。”沈云山回答,“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开一家餐馆了。”
“明,给我们一些时间。”男人说完后,前座的司机打开车门向外面的人打了一个招呼,很快,车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沈云山认出了他,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就是老A口中的杨平。男人平静地抚摸着猫的颈子,右手上银色的尾戒反射着车窗外微弱的白光。
“坐下。”
他这样想着,拉过江子成的左手,在他的无名指上小心地落下了一个吻。
“我们以前住在孤儿院里,九点钟就会熄灯,他总是拉着我偷偷跑进厨房里。舍监是个老女人,最讨厌有小孩不守规矩。'你就当帮我望风'他总是这样说,装作是硬拉我过来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只是想帮我。”
沈云山低下头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你的这位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需要聊聊,警官。”
而下一次,我会进入到核心。
这顿混杂了早饭和中饭的一餐花了他们好一会儿时间清理干净所有的盘子。外头天气很不错,云朵淡淡的,天难得的湛蓝。两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闲来无事,不知道是谁提了建议,要去看电影,急匆匆地查了票版,又拾掇了一套衣服才走出门去。小区外头有下象棋的老人家和玩滑板的年轻人,其中有几个认出了沈云山,都和他打招呼,江子成拽着小警察的手臂,也朝他们招着手。
“我们应该经常这样,你知道,出来看电影或者是做些别的。”江子成说,与他并肩走出影院。天已经黑了,街道上行人稀少,天气比他们出门的时候更凉,风从远处吹拂到他们面前,江子成把手塞进沈云山大衣的口袋里。街灯下时有野猫穿行过矮小的行道木,他们顺着林荫处一路走来,竟有一只小黑猫自愿停下,磨蹭着沈云山的裤脚。江子成弯下腰来想要抱它,小猫却龇牙咧嘴,不愿睬他。沈云山只好无奈地笑笑,要江子成先一步上楼,他去临近的便利店里买一点吃食喂它。江子成说了声好,手便离了他的口袋。沈云山抚摸着猫柔软的皮毛,小声嘟囔,“看看,你把他给气走了。”
“或许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来找你。”杨平说,转过头来注视着沈云山,“也许你最近有看新闻,我们的生意出了些问题。”新派在清扫中节节败退,就算不看新闻,也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但杨平说对了一点,他的确不知道新派为什么会来找他。
一个很不错的厨师。”
第九章
“生了治不好的病,在我离开孤儿院以前就去世了。”江子成说,语气只是淡淡的,隔了半晌,突然抬起头来,“我的事儿也说的够多啦。”他说完,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给他,“你应该多吃点,浪费可不是个好习惯。”
枪依然指着他的后背,沈云山跟随着指令坐了下来,随后,一声轻响,车门被关上了。
轿车的内部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的香气,黑猫从他的怀中一跃而下,被车里的男人接下来安置在膝头。
此刻的世界只是一块小而封闭的漆黑立方,他和江子成在里面,除此以外的事物都被锁在外面。他第一次遇到江子成时,他还只是一个负责文书的警察,现在,虽然失败远远多于收获,但至少他接触到了黑暗的外围。
江子成停下来,看了沈云山,见他倒露出几分担忧,又笑了笑,”别多想。我们以前日子过得不算苦,只不过我小时候脾气古怪,其他孩子算不上喜欢我。我以前也奇怪,怎么偏偏他就愿意凑上来,总编出许多理由,被我点破了,还死皮赖脸的跟着。”
电影是二十多年前的老电影,影院里寥寥几人,他们猫着腰找到自己的座位时,第一幕已经开始了,银白色的灯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沈云山转过头去看着江子成,电影的台词像是遥远的海浪声,有时候江子成因为情节笑起来,有时候皱起眉头。他们出门的时候,阳光让他的脸孔像是浸润在金色里,现在则是在月光下,他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在扶手上停留了一会儿,犹豫不决,但是江子成找到了他的手,他伸出手来握住了他。
一辆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的面前,另一辆停在他的身后,一个人从车子上走下来,皮鞋在水泥地上发出很明显的声响。他感到一样东西抵在了自己身后,他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那是一把枪。
“我朋友以前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江子成说,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这是他第一次提起自己的事,沈云山有些意外,在这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想过江子成也有家人或是朋友,他就像是一丛菟丝子,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他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电视关掉以后,房间里有一种奇妙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