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荼斯当然是心虚的。
因为她发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艾琉伊尔的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始于细微,无声无息, 等发现时已经深扎于心,让洛荼斯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份心绪。
在陌生的古老时代, 洛荼斯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艾琉伊尔, 也是艾琉伊尔引领她逐渐融入古索兰的一切,牵出和过往截然不同的新方向。
朋友, 引路人,知情人……
不论怎么说都好,从一开始,艾琉伊尔就注定在她这段生涯里扮演最为特殊的角色。
但这样的“特殊”,却在相处中衍生出另一种意味, 洛荼斯最初察觉时险些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她在家庭因素形成的桎梏和对艾琉伊尔萌生的感情之间纠结了很久,试图压下脑海中的那些念头。
不经意间目光停留的殷红嘴唇、挽弓箭指的侧影和风姿、私下对话时那位凛冽美人流露出的随性, 以及所有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它们对洛荼斯岌岌可危的意志力一遍遍敲打,想要闯进心门,这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洛荼斯一个没防住, 输了。
在向自己妥协之后,洛荼斯谨慎地掩藏心迹, 没让艾琉伊尔发现。虽然索兰城邦的不少人都认定艾琉伊尔城主喜欢女人,可这种传言毫无根据, 至少洛荼斯从未看出类似的迹象。
两人是朋友, 也是合作的盟友, 保持着微妙的平衡状态,如果她贸然表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艾琉伊尔会作何反应?洛荼斯必须顾虑这点,她选择什么也不说。
于是,洛荼斯现在是一个偶尔心虚的暗恋者。
心虚会发生在某些情况下,比如当前,艾琉伊尔出于两人的交情表达关切,她却在为对方流露出的关心而暗暗高兴。
真应该为此感到羞愧。
洛荼斯想。
成功引导一场小范围的降雨,后遗症还不止是昏睡十天,继此之后,洛荼斯很长时间都没什么力气,体力大概只比能自理高那么一点。
而当这种感觉缓解以后,洛荼斯再想尝试使用更强的控水能力,却没有成功,依旧只能凝个篮球大小的水团、造造冰箭冰球这样的小东西。
或许那只是一次意外的超水平发挥,或许需要其他条件,比如强烈想要达成目的的意念?
洛荼斯不得而知,因为后续的尝试都失败了。
这场雨带来的效果立竿见影,那座被其他大型城邦放弃、也被自己城中不少人放弃的城池见证神迹,归降得心悦诚服。
赐下雨水的河流女神,俨然成了他们新的神灵,索兰神话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即便是在交通不便的时代,传说也还是流传得颇快,这倒是洛荼斯之前没想过的。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变化。
尽管洛荼斯也不清楚这种变化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这日的午后,洛荼斯坐在池边,乍一看是在喂鱼,其实是在池水中练习控制水流。
心中升起某种不明显的被观察感,洛荼斯停止练习,倏地转过头,眸光清凌,向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
被注视感似乎也消失了。
洛荼斯定定地看了那边片刻,才收回目光。
自从降雨神迹的消息在各城邦间传开,洛荼斯偶尔会感觉到从周围隐隐传来的视线,只是偶尔。
事实上,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自己应该是一种心理错觉,洛荼斯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后来的某次,当她面对前方的空气,却依然觉得目光所及之处有异样的观察感时,事情就变得奇怪起来。
但这种不存在的视线并没有带来相应的麻烦,久而久之,洛荼斯也就不太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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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天云阴沉。
最新占领的一座城池中,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称不上街道的城中道路尚留金戈过后的萧然,几乎没什么闲走的行人,气氛颇为冷肃。
相较于此时的其他大型城邦,艾琉伊尔所率领的索兰军队军纪更为严明,算是最少祸及普通平民的,即便如此,当地人还是提起一万个小心,不敢随意出门,就怕撞上城中巡逻的士兵。
洛荼斯独自走在路上。
她刚和艾琉伊尔分开,后者正往军营那边去,洛荼斯则要前往当地的祭神地点。
像这样的小城邦,所能留下的痕迹比古索兰更少,几近于无,后世会将它们划分为索兰契亚历史的一部分,而在这个时代,它才刚刚落幕。
洛荼斯只是想去看一看。
古索兰建立之前,还没有诞生恢弘的神庙建筑,祭祀地点只是一座小广场,中央立着祭台,围绕矮小的石柱。
而在祭台前,一个披着白袍子的身影背对着洛荼斯静立,从身形来看,那是个女人。
当地祭司?
可在索兰军队打下这座城池前,它就被另一个大型城邦——尼贝特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