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沈般和顾笙究竟去了哪里,就连他们是生是死也不清楚。
高山流水庄,钟文和坐在书房之内,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姐姐那里……可有消息?”
“没有。”花沁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庄主让她去和潘达交涉,就不怕万一……”
钟文和微微挑眉,随即冷哼了一声:“不可能。”
花沁:“……”
这三个人加在一起都快百岁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别别扭扭没个完。
“那武林大会,庄主如何打算?”
“不去。”钟文和想也不想地否决了:“你和弦秋一起,去露个面,少搅和进征讨魔教的事儿。”
“成。”花沁点点头:“那花图呢?他说想去长长见识。”
“在关完禁闭前,他一只脚也别想踏出门。”
这小子上一回下山,招惹了一身的风流债,有好几个姑娘找上门来,都说是跟他许下了情定三生之约。气得钟文和亲自出马,把他从山下逮了回来,质问他这一路上到底是历练还是当淫贼去了。
“哪有的事儿,我就是有贼心,那也没那色胆啊?”
花图刚过加冠之年,生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张皮相倒是够唬人的。
“那这些三生之约是怎么回事?”
“别人喜欢我,我又能怎么办。”花图耸耸肩,随即笑道:“该不会你嫉妒我有这么多人喜欢,你却连一个都搞不定吧?”
口吐狂野的后果是惨烈的。
但花沁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再这样下去,恐怕就算过个十几年,哪怕等到他们都垂垂老矣、牙掉光了、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花韵和钟文和还是会和今日一样别扭。
当年沈般离开的事情,钟文和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而后他和花韵大吵了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他想自己并不是不能接受沈般的离开,可接受是一回事,痛快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有什么事?”
“有。”花图点了点头:“罗公子来访,说是在附近刚清剿一窝山匪,救下的老弱妇孺想请我们安置一下。”
钟文和差点手一使劲儿,把手中两半儿的玉石给捏成四瓣儿。
“他又犯什么毛病?我高山流水庄欠他的不成,怎么不去找自己家人?罗家安置不是更方便?”
“他说是进城不太方便。”花沁撇撇嘴:“但我看……也就是寻个借口,过来看看。”
七年前,沈般离开之后,每过个大半年罗不思就会跑上一次高山流水庄。时而说他得到消息、沈般去了南疆隐居,时而说沈般去了北方的雪域,还有一次说沈般在陈州当了富商。
谁都知道这二百五说的话不靠谱,而钟文和虽然厌烦,却也每次都放他上了山,听他的胡说八道。
花沁想,或许是因为他的心里,也和罗不思一样,怀着不可能的希望。
最近几年罗不思倒是来得少了,听说他游遍大江南北,热衷于铲除各地的邪道恶人,也不再去找高手打架。这么一来,他的名气倒是逐渐式微,百战剑圣快成了过去的传说。
“我出去转转,告诉罗不思,让他把人送去官府,少来找我的麻烦。如果他硬闯,就放音阵困他几十个时辰,让他长长记性。”钟文和觉得心烦意乱,放下这句话后,便起身离开。
花沁:……
真关这么久,就算罗不思没饿死,他们也差不多要累死了。
七年过去,这江湖变了很多很多。钟文和说不上是变得更好或更坏,但总归是有很多人走了,又有很多新人踏入了江湖。
前路漫漫,走走停停,也不知去向何方。
他又该去哪里呢?
不知不觉中,钟文和来到了后山的绝顶之巅。身边寸草不生、一片萧条。这里已经很少有人来了。唯有刀子一般的风从他身边刮过,卷起他的衣袖,仿佛在推着他前进。
他看向石壁上可这的“高山景行”四个字,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石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缝。仿佛只要一碰,这块石头就要塌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三年前在他生辰的时候,曾经在礼单上看到一件镶嵌着青金石的玉石宝匣,却不知是谁送的。这东西极为罕见,大多来自海外,随商船一起来到中原。
他不知道这混账东西竟然还记得他的生辰,也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更想知道……他是否还会回来。
找到同行之人后,他走上自己想要的道路了吗?
从前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了高山流水庄出世。这一次难了些,才等了七年,便已如此难熬。他已经习惯了等待,哪怕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倒也还等得起。
他只怕等到最后,也还是没有相见的机会。
钟文和望向格外遥远的天际,仿佛在那天地之间的某一个节点,在他不曾去过的地方,那个人还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