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闭上眼,不愿再看,在他身后,沉默了半晌的皇上,并没有震怒,反而显得尤其平静,他缓缓开口,语气是帝王不容忽视的凛冽,“薛矜,你可知你说的这些都是死罪。”
薛矜道:“微臣知道,微臣有证据证明豫王的清白,还请陛下过目。”
说罢从怀中取出证据,呈给御前太监,这些证据,有些是豫王自己留下的,有些是纪裴查到的,即便不能百分百证明豫王的清白,但至少能证明豫王此事确有蹊跷,只要皇上开口重新调查,一定能查出更深的证据。
况且,豫王平时的名声在外,他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皇上并非不清楚,此前大发雷霆,只是亲眼所见不堪一幕,难以接受,加之又因被此事气得病倒,更是失去了理智,现在皇上平息过来,薛矜不信他私下没有重新琢磨过这件事。
第60章 反击(下)
御前太监把薛矜呈上来的证据捧着交给皇上,皇上不动声色翻看着,脸色越来越沉,宴会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皇上抬头看了薛矜一眼,之后侧头问谢祯,“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太子的双手隐在袖中,紧握成拳,他后背挺得笔直,一股寒意由内而外生出,面上却不露分毫,斟酌片刻后恭敬回道:“儿臣对于大哥的人品向来是相信的,但是兹事体大,父皇还是要调查清楚才行。”
皇上又看向薛矜,沉声问:“薛矜,你为何要为豫王申冤?”
薛矜回道:“事有冤屈,自然要申,豫王贤良,不该蒙受不白之冤。”
皇上不再问话,宴会厅一时安静下来,无人敢大声喘气,太子站在皇上身侧,目光没有从薛矜身上移开过,灼灼的视线似乎要将薛矜的心看穿。
薛矜则始终端正跪在中间,身上是少见的凛然之气,薛白看着自家弟弟,眉心紧皱,随后轻叹一声,站起身走出来,来到薛矜身旁跪下,行礼请安道:“竹清莽撞,还望陛下恕罪,但豫王一案,微臣也觉得尚有颇多疑点,还望陛下彻查。”
薛夫人看到大儿子也牵涉其中,脸色愈发白了起来,一颗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却听到上头传来皇上沉闷的声音,“你说说,有何疑点。”
薛白道:“一则,豫王不是那样品行不端之人,他与王妃情意甚笃,府上连个侍妾都没有,又如何会做出那样的事。二则,即便殿下吃醉了酒,也断然不会选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行为不受控制。其中细节,陛下细想,全都有迹可循。”
在座的人中不乏有支持豫王的,豫王出事后,他们为了自保不敢出头,此时有薛家两兄弟打头阵,他们也纷纷出声附和,表明豫王一事还需彻查。
皇上在看过薛矜呈上来的证据后,心中就起了疑虑,加之冷静之后的心中的猜想,致使他对豫王的事已经有了九分的怀疑。
听到底下七嘴八舌的附和声,皇上猛地合上手中的证据,沉声道:“传朕旨意,豫王谢恒一案疑窦丛生,命薛白为钦差大臣,代朕彻查此案,大理寺主审,刑部协理,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薛白先是一愣,随即立刻俯身接旨,“微臣领旨!”
皇上发了话,大家神色各异,无论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此时都毕恭毕敬站起身高呼:“陛下圣明!”
这件事交给薛白,而不是交由太子处理,皇上的态度已经暗示了很多东西,那些隐藏在大理寺和刑部听命于太子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是好。
经过这一场变故,皇上精神开始有些不济,起身让大家尽兴,自己则转身离开,临走之时,对薛矜道:“你跟朕来。”
薛矜本来也还有事要回禀,被皇上单独召见,正好说话。薛公夫妇却吓坏了,以为皇上要对薛矜发难,急得哪里还能在宴会上待的下去,急匆匆就去找小太监打听。
太子一手执着酒杯,一手负在身后,走到薛白面前,笑容冰冷,“恭喜薛大人。”
薛白躬身行礼,“微臣不敢当。”
“你和你弟弟,唱的一出好戏啊,恐怕连洛州最有名的莲云班都自惭形秽呢。”
“殿下惯会说笑,微臣一介书生,哪里懂唱戏。”
太子深深看了薛白一眼,转身走了,薛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松了一口气。
勤政殿里,皇上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疲惫撑着头,薛矜跪在他面前的地上,一动不动。
御前太监进来给皇上奉了一盏参茶,看到皇上疲惫的模样,想要替他按摩头部,被皇上打了个手势支出去。
御前太监应了一声,将伺候在屋子里的所有宫人都领了出去,之后关上了殿门。
除夕之夜,星月稀薄,勤政殿里燃着明亮的琉璃宫灯,照出薛矜面前的一小片区域。
皇上于沉默中开了口,“此事不像是你策划的,是不是和纪裴有关?”
皇上如此一针见血,倒令薛矜很是吃惊,短暂的惊讶之后,薛矜如实承认了,“陛下英明,此事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