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启耘不由自主往后倾了一点。
眼前那只耳朵清晰的一弯轮廓,被清早浴洗后的水痕滋润过,软骨看去薄且极富弹性,垂珠干净白皙,小巧而饱满地坠着。凑得近了,还能看到柔腻的绒毛。
他的喉咙不由自主滚了下,却依旧满腹狐疑。
这人鬼点子颇多,这种告别的习俗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这家伙信口胡说的?
瑶启耘看着那颗耳垂不着犯了难,忽然一条人影如从天而降的救星,朝露满肩,似是披星赶月寻来,恭敬地出现在门外。
“少爷,献城那边来消息了!”
酆承煜本有心想再多逗瑶启耘几下,见属下急急进来禀报,也只好暂且作罢。撩了一下鬓边的几缕乌发遮住完露的耳背,神态洒然:
“什么消息,你说吧。”
站在门外的晏安早就跨过门槛,一脸喜形于色的模样,拱手作揖时难掩激动之情:
“十方帮的余党,包括那女魔头季岚,全在家中暴毙身亡了!”
一口气说完的话语气铿锵,连带着听见的人心都亢奋起来。
酆承煜勾住瑶启耘的肩膀,一阵畅快淋漓的欢呼,晏安早知自家少爷行事欢脱,却也不由隐隐觉得他两气氛哪里违和。
并没有抗拒那双激动得不成样子、对自己又是抱又是搂的手。
或者说此刻任何事都无法吸引走瑶启耘的注意力。他依旧面色十分凝重,只有稍稍扬起的眉头透露着与在座人同样的欣喜——
自己这十几日一直在挂心十方帮还未完全清除的事,竟在今日靠一个消息给彻底解决了,这倒是给自己省下了不少事情。
这样对比下来,酆承煜对自己碰手碰脚的事,倒变成了不必太过挂怀的细枝末节。
刚好这人这次也知道分寸,没有再随便亲咬别人耳朵之类让人发窘的事情了。
酆承煜抱了一下很快便放开了他。转过身如斜柳插枝似的,在刚刚用膳的手扶椅上坐了。
只听他朝晏安问道:“暴毙啊……是献城哪个高人,能如此干脆地将十方帮一网打尽?”
这话一问瑶启耘不禁也甚有兴致,跟着回到自己固定在桌角西南边的座位上来。
正襟危坐的模样与酆承煜的七仰八叉形成鲜明对比。他双手抱着臂,胸膛挺得一贯的笔直,青松伟岸,颇具少年一派的冷峻与挺拔。
脸上永远淡淡的,还是没有表情,但这副姿态,却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令他失望的是,晏安没有多余的情报了,只摇头说道:“仵作验尸只是发现他们统一脑部受到重击,且那攻法奇特,他们甚至连反应与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倒毙了——可至于是谁下的手,却无从得知。”
“不管是谁下的好手,都算他老天有眼呐!”
酆承煜额角一缕漆黑的发微微下垂,遮住了他藏在发后的深沉笑意:“横竖遭了报应便罢……你先退下去吧。”
“是。”晏安一个躬身告退,身影雷厉风行地退到了门外。
他带来的这个好消息真是屋里氛围的缓和剂,瑶启耘长时间绷着的脸稍微松懈了些,细长的眉头也绽开了少许,放松的神经一时竟连酆承煜胶着在自己面上的殷切目光都没发现。
神色仍是凝思的——其实不仅匿居在献城的十方帮恶徒遭暴毙,连一直猖獗在兴都的奸商恶贩也不知听到什么风声,全都销声匿迹。
这几日他也偶暗中行走在井市间调查,却哪里都是一派兴盛的平静。
那样的气氛十分的怪异,似乎有一种隐迹的庞大力量,在冥冥之中控制着兴都的兴衰一样。
“又在发呆了……”
一只手忽然在他眼前挥来挥去,打断了他的思考,视线里头冒出酆承煜笑兮兮的脸来:“那些麻烦解决掉了,不笑一个?”
“管那杀了十方帮的人是谁——”
酆承煜咧开嘴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白亮的牙齿:“说不定他和你一样,出自于某个隐姓埋名的师门,或者是江湖中正义感爆棚的组织,在默默匡扶正道。”
的确没从那股强大势力里感到危险,又受那真切的笑容感染,瑶启耘也渐渐释然开来,唇角也罕见地旋起一抹笑,他道:
“献城和兴都,都已经安全了。”
杀掉十方帮的那股势力神秘如谜团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瑶启耘也不想牵扯进去太多,只打算修整一段时间后出发去柳州解决血童佬。
血童佬不比十方帮鱼目混杂,是惯用妖邪伎俩的一方恶霸。
且只在近几年才有所行迹。因此,关于血童佬实力的记载,瑶启耘也知之甚少,前路险恶颇多。
而自己出山除恶本就与酆承煜毫无干系。因此,这趟柳都之行,说什么也不应该将他再次卷进去。
“你还要走吗?”
笑容明朗依旧,窗外东升的旭日渐渐由金亮变得灿白,在他脸上也落得些许晶莹的璀璨。
先天妖冶的五官棱角在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