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扶住他的手,却是无处着落。
弓箭犹如刺猬竖起的棘刺,穿透了他全身。
他的红衫泡在血水中,被浸得一塌糊涂。无数血线从边裾滴落。
漆黑长发从红巾中垂下,发梢穿落森森箭羽。
他艰难地抬起脸,光亮的色彩从他的眸子里渐渐消退,瞳孔欲聚欲散,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瑶启耘。
他苍白的唇翕动着,声音几不可闻,像是人即将深眠后的低语:“这里是闹市……很快就会有正道赶过来,你……你会活下去的……”
整整二十七年的人生,这是一场自己最大的赌局了罢。
就算离死亡那么近,他此刻体会到的却只是无怨无悔。
若是今日有幸得救,那他此后的人生,便同这个少年真正开始,忘却暗中的算计,安然了却他们的一生。
若是真的就这样死去了,好歹也给瑶启耘留下一段念想,他将会铭刻于心,一生都无法遗忘。
活在他的记忆里,那也不差……
沧桑的笑纹,缓缓浮上他破裂的唇角。
他聚合着自己最后一丝神志,极力凝视着瑶启耘,声音嘶哑:“启耘,今后不要太想我了……”
他的这一场赌局,最后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就这样告一段帷幕了罢。
一路走来……真的已经很累了。
他的意识迅速涣散开去,瞳孔愈发浑浊,双眼不受控制地缓缓合起。
霞光从他的衣上悄然落下,滑过阁楼的青砖黛石。
夜幕最终降临。
阁栏间数十道黑影闪过,林立的劲弩坠下。
由晏安喊来的江湖正道人,在一片讨伐声中纷至沓来,将那些箭弩手一一击败。
瑶启耘抱着酆承煜,仰头凝望着深夜。
他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犹如一片不知愁深的冰雪悄然融化,苍白得几近透明。
他的眉心一点清光跃起,秘法的力量在渐渐苏醒。
治疗的过程,尤为漫长。
酆承煜在榻上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
恍惚地睁开眼睛,入目所及的是一面隔扇,窗格外天光大大亮,藤蔓攀花枝,斑斓纷呈,映得他眼花缭乱。
他的头脑依旧是眩晕的,体内八大血脉犹如绷紧的草绳一般,深深勒入了皮骨,心念只稍一动,那疼痛就在细胞中叫嚣起来,仿若撕心裂肺一般。
他张口欲喊,从喉咙中吐出的,却是冷飕飕的风,干渴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此时,他混乱的大脑渐渐恢复了一丝清醒——等等?他竟真的在那样重的箭伤下活过来了,而且全身上下除了生疼之外,从外表看上去再也没有其他的伤口?
“启耘……我真的没有死?”他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
“先喝点水。”
瑶启耘没回答他白痴的问话,只是给拿了木碗给他递一杯水,只是那时水成色为黑褐,浓稠得漾不开涟漪。还没沾到唇,便先有一股苦味涌入他的鼻端。
“等等……”如果他的手抬得起来,他现在肯定得捏住了鼻子:“你确定这是普通的水?”
他叫苦不迭,但旁边的人置若罔闻,一滴不落地灌入他的肚子里。
“我给你施了治疗秘法。”瑶启耘道:“你现在的任督二脉处于打通状态,可能会觉得痛,但是撑过去之后你的内力会更上一层楼。”
曾经封闭的穴道在隐隐中在变得愈发畅通,酆承煜的表情呆滞了片刻,隐约浮现出忍痛的神色,但更多的还是欣喜,他猩红的舌尖舔了舔下颚,唇红齿白,艳如妖孽:
“治疗秘法?”
瑶启耘点了点头:“你被伤中多处要害,普通的医治难以救活你的命。”
他的神色略略有点疲惫:“所以我用瑶门空仙诀,从恢复内力开始重新蕴养身体。”
酆承煜张开手感受自己在渐渐恢复内力,眼睛眨了一下,桃花眼微微湿润。
瑶启耘唇角微弯,似是笑了下,正要将空了的药碗拿到桌角,但他刚从床榻边坐起身,酆承煜掖住被角几有种坐起来的冲动,他轻声问:
“很累?”
瑶启耘将碗放好,一回头便对上他关切的眼神,稍迟疑后才微微摇了摇头。
“真的?可我看你……”酆承煜是不信的,口中却忽然发出一丝痛吟:“呃……”
空仙诀是世间少有的能够修复他人功力的一种深奥秘法,被修复的人在一段时期之内,他的身体会遭受,千蚁嗜肉,堪比重洗骨髓的酷刑,每隔一炷香时间便发作一次,且发作的次数会随着经脉的打通愈发的密集。
汗水顺着额头在微微颤抖的眼皮滑落,突然袭来的疼痛令酆承煜连刚刚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上来:“疼……怎么会这么疼……”
瑶启耘叹了口气,流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修复任督二脉时造成的疼痛,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捱过去。
“你过来一下。”酆承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