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肉体凡胎十七年,除却不知事的五六年,余下的都在体会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无奈,见过抱着早夭的孩儿哭泣的妇人,见过痛失爱侣的青年,也见过幼年失怙失恃的婴孩。
为了能留住所爱之人,就算再荒唐的法子也要试一试。
……总归有个念想。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
眼神当即淬了寒冰,冷冷地扫过高台上的身影。
台上阿巳在飘摇的招魂幡后若隐若现。
突然,她停下了手中动作,僵硬地转过身体,眼睛无神地望过来。
三人大气都不敢出,冷汗冒了一身。
“不新鲜了!不新鲜了!”阿巳倏然垂目,歇斯底里地大喊,疯狂地将地上伊迪哈的血揽向自己……
意识到是徒劳,她木讷地起身,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踉踉跄跄跪爬向伊迪哈。
事态大为不妙。
蹙了蹙眉,明知再也来不及思考许多,暗骂了声,旋即抽出赦罪,飞掠上高台。
空气撕裂开来,风呼啸着擦过耳际。容问在身后压低声音急喊,“明知!”
只想着救伊迪哈,他已全然不顾。
转瞬就到了高台丈处,悄然靠近阿巳,却突然感觉一股不详之感扑面而来。
他看见阿巳仰起头,凝视着他露出一个诡异阴鸷的笑容。
心底大惊,他赶紧后退,却为时已晚,周围出现上百只岁厄鬼,直冲他面门!
阿巳得意地步步后退……
这一瞬,明知感觉到,阿巳的目标是他!
旋即,他回转身体,朝身后聚集而来的岁厄鬼挥出一剑,银色剑气撕开空气直劈过去,耳畔顿时只余下岁厄鬼的厉嚎。
破开一条道。他又回身,后退,借力再朝前挥出一剑,岁厄鬼死伤大半,但终不顶事,不过一瞬,岁厄鬼便又发疯似的聚集过来。
依旧没办法靠近伊迪哈。
仓皇之下,他再次后退,跌进一人臂弯——
“闪开!我抵挡一阵,你二位想办法救伊迪哈和裴罗!”身侧飞过无数片雪白花瓣,直刺向前,慕同尘身影一闪,挡了过去。
容问一只手揽着他俯冲向伊迪哈,“阿知,只救伊迪哈与裴罗,切莫纠缠。”
另一只手已经将妄念紧握在手。
“我明白,多加小心。”他简约回应。容问才将他松开,凝视着他点了点头。
二人迅速分开两端挥剑向下。
阿巳看着上方冲将过来的二人,终于慌了一瞬,但很快,她便又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一双眼贪婪痴狂地盯着半空中的他。
……好像他是一个苦寻良久的物品。
明知怔了怔,更加确信了阿巳的目标是他,伊迪哈不过是诱他出手的饵。
但……究竟是为什么?
就这晃神片刻,耳边传来容问的惊呼,“阿知,躲开!”
听见声音他猛然回神,发现容问已经朝他冲了过来,一脸苍白。随他慌乱的目光,他旋回身,瞳孔顿时骤缩,身后悄然无声的围上来数十只岁厄鬼,其中一只与他近在咫尺!
他已然来不及躲开,甚至连挥剑的功夫都没有——岁厄鬼一掌打在他了胸口。
“阿知!!”一股剧痛从心口蔓延开来,五脏六腑都好像被碾碎了,他失力向高台掉下,像只断线的风筝。耳朵嗡鸣阵阵,容问的嘶吼却听的尤为清晰。
他砸在了高台中央,全身骨头好像碎了,一股鲜血自喉头涌了出来。
半空中,岁厄鬼一只接一只的扑向容问,阻挡他。
“阿知!阿知……滚开!!”他边挥砍边叫他。
声音听起来几乎是要哭了。
明知仰了仰头,又颓然失力,强牵出一摸抹笑,心道,不哭不哭。
“恶神大人竟还能笑得出来……你就快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半阖的眼中印出阿巳一张笑容扭曲的脸。她声音异常兴奋,“你就要死了,哈哈哈,可是他就会回来……”
“他要回来了?”突然神色又转为苍白悲凉。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突然摇摇头,自言自语,“不不不,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明知仰躺着,感觉有水滴落在额际。
一怔,痛感又将他拉回现实。
“他”是谁?
他冷笑了一声,牵动着四肢百骸都在碎裂般的疼痛,喉头翻涌起腥甜,“你觉得我会死?凭你……杀得掉我?”
这刻,阿巳猛然抬起头,怨毒地凝视他,“蚍蜉尚可撼树,”她顿了顿,朝向容问轻蔑一笑,“明小将军又凭什么觉得能逃出去……莫非是凭那边那条只会冲着你摇尾巴的狗?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起来,像是恨毒了他。
自知不能与她争一时意气,明知强压下心头怒意。
“这个自是不消你操心,”对着狂笑的阿巳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