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同尘明白他意思,缓慢地点了点头。
明知站在原地好久,直到脚麻了,才走了过去,“这事本不怪她……”
“她是西府君,数千条人的性命,她没法不负责任。”慕同尘道。
明知垂下眼。
两人良久没说话,只听见窗外雨声淅沥。
“对了……”空气有些压抑,明知踌躇半晌,才问,“容问呢?”
慕同尘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回大忘山了。”
明知的心跌落谷底,声音颤抖的厉害,“……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两个残忍的字眼从慕同尘嘴里冒出来,清晰无比。
他顿时觉的胃里一阵绞痛,呼吸与心跳都像是累赘。
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去倒茶的手却抖的厉害。
慕同尘长叹了口气,夺过茶杯,倒满,“你去趟大忘山吧,容问走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对劲。”
他喝着茶,客栈里粗粝的老茶到嘴里却寡淡无味,强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微点了头。
“等西府君的事情一出,天庭怕是会乱套。我便先回去了。”慕同尘站起了,走到门口,打算开门。
“我明日打算去找一趟灵星君……”明知放下茶杯,缓缓道:“之后容问的事,就有劳你了。”
慕同尘一滞,手失力垂落,“……时间到了?”
说话时他没回头,整个人匿在门后,像是尊木雕。
明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慕同尘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抬手推门。
“雪神大人。”明知站起来,唤的是他名号,“保重。”
慕同尘手臂剧烈地一颤,良久后挥了挥,头也不回的推开门踏进雨里。
道上行人稀稀拉拉,走了好久,他才停下,背靠着墙,雨水顺着他发丝脸颊往下滴落。
他抬头看着阴霾一片的天穹,眼底涌起一股雾气。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明知的场景。
原来一千年竟这样的快。
……
明知回天庭那日,下了一场大雨。
是为祭神之雨。
众神肃立于乾坤大街,尽头丧钟齐响六下。
西府君云歇为救回西州万民,自绝神脉于雪时峰。东府君梁遂听闻后,亦殉道随去。
乾坤大街丧钟齐响,三下为云歇,三下为梁遂。
祖神的时代,自此结束。
明知于飞虹桥头静立,大雨浇透他全身。
他长长凝视着西州方向,弯腰一礼,走向飞桥尽头的灵星阁。
岸边上焉莪花开的正好,柔绿一片,整株浸酒便可轻轻松松让人醉卧百年。而明知只向灵星君讨了一片叶子。
“恶神大人……”成难将一片碧玉似的叶子递给他,“你要这个做什么?”
阿毛儿比前段时间长高了不少,拉住他衣角,轻轻的晃着。
“略感兴趣罢了。”他接过那小小一片叶子,装作感兴趣的样子细细看了一会儿。
叶片离开了枝干,渐渐变得晶莹剔透,拿在手里像是一片绿色的冰晶。
成难看他魂不守舍的,心中不免有些忧虑,“恶神大人,此物玩赏可以……只是千万别误食。”
他将叶片收起来点了点头,随后道:“我常听说焉莪可使人一醉百年,不知可有什么副作用?”
闻言成难一愣,想了想道:“副作用当然是有的……恶神大人可是要拿它做什么?”
“感兴趣罢了。”明知还是这么一句话,“是什么副作用?”
成难言简意赅,“失忆。”
明知怔了怔,突然低声笑了,“如此再好不过……”
“恶神大人说什么?”成难没听清。
“没什么,我说这草倒是有趣。”明知笑着伸手摸摸阿毛儿的脑袋,“多谢灵星君,我这便走了。”
成难心里一片疑惑不解,朝他拱手。
……他总觉得这位大人今天很不对劲。
明知怀揣着焉莪叶片,先回了一趟恶神殿,而后去了东州。
此时雨已经停了,路上坑坑洼洼的,停着些积水。
他并没有直接去大忘山,而是先找了家客栈,路上顺道买了壶时令鲜花酿的上好素酒。
淋了一天雨,身上湿的难受,他向店伙计要了热水,沐浴过后,换上了随身带了的那件衣服,黑发随意披散在脑后。
做完这一切,天色正巧黑了,他在衣服外面严严实实裹了件斗篷,提着酒往大忘山走。
当明知站在大忘山下时,他却踌躇了。
过了好久,直到树丛中亮起狐火为他引路,才不得不拉了拉斗篷走上去。
楼里漆黑一片,看似并无一人。
门冷冷清清的大开着。
他走进去,直向露台方向。
地上坐着一个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