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女子正是楚国公主景漓。
也是紫烟院的大丫鬟立春。
而被锁链捆住的中年妇人正是她的生母,慕容氏的掌上明珠,慕容瑶。
她是当今皇后慕容瑾的亲妹妹。
也是那个十岁时候拜了一位前朝余孽为师,之后在某一次入宫见姐姐时以美色引诱皇帝景宏并意图行刺的蠢女人。
那一日,慕容瑶行刺失败了,但引诱已经成功,而且事后怀上了立春。
行刺皇帝是死罪,景氏一脉的族老本想将慕容瑶杀了以儆效尤,但受到了皇后慕容瑾和皇帝景宏的阻挠,所以只是被打入冷宫,锁了起来。
冷宫里没有宫女太监,不过每日卯时会有一位老嬷嬷送来一天的饭食和水,每隔三五日会送来一套干净的衣物,皇后慕容瑾每个月也会来看望一次,所以倒也死不了。
自景漓记事起,直到十一岁,她都一直待在冰凤宫中,不曾踏出去一步。
因为那个送饭的老嬷嬷总是警告她,走出去之后便会离开她的娘亲,彻底回不来了。
不过……
十一岁那年,皇后慕容瑾却主动把她带走了,不但离开了这座冷宫,还离开了京城,坐了半个月的马车去了拒北王府,给一个七岁的病公子当丫鬟。
走的时候,景漓没有哭。
她早已厌倦了冷宫的日子,也厌倦了冷宫里这个疯癫而又可怜的女人。
在拒北王府,在紫烟院,那个病公子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立春。
她很喜欢。
不仅是名字。
在紫烟院的十二年是景漓最喜欢的年岁,除了每月俸银不够花以及自家公子声名狼藉之外,再没有别的忧虑。
有时候她会想,假若一直陪伴在那位病公子左右,陪他娶妻生子,余生做个闲散富家翁似乎也不错,自己会洗衣做饭,会针线活,还会管账,可以给他当一辈子的大丫鬟。
但不久前,大宦官严松鱼来到王府,奉皇命将她带回了京城。
景漓这才想起,自己其实不属于王府。
她属于冷宫。
再次回到这座冷清的宫宇,景漓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和生母慕容瑶十二年不见,她本以为这一次的重逢会让自己泪流满面,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互诉委屈。
但很可惜,并没有。
面对眼前这个被铁链捆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景漓的内心有怜爱、感激、放不下,也有不解、失望、怨恨……
“你是……阿漓?”
“是阿漓么?”
此时,慕容瑶见到景漓,双眸陡然泛起一抹亮光,似是在无尽黑暗中寻到了一抹光明。
但很快,这一抹亮光又暗澹了下去:
“你,你怎么回来了?”
“不,你不该回来的!”
“这里很危险!景氏一脉的老狗们会杀了你的!”
景漓捧着陶罐走到慕容瑶身前,蹲下身,先是将陶罐放在一旁,然后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
“娘,你瘦了。”
“也老了。”
慕容瑶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景漓从袖中拿出胭脂水粉以及梳妆工具,先是用手帕轻轻擦去了对方脸上早已弄花了的妆容,随后又像是哄小孩一般柔声细语道:
“娘,不哭了。”
“你一直哭,我怎么为你化妆啊?”
慕容瑶用力点了点头,但仍是控制不住眼泪,花了好久时间才平复心情。
景漓一直捧着她的脸颊,等到她不再落泪后,才开始为对方擦去泪水,涂抹胭脂水粉。
“娘,十二年前,我被姨娘带去了北境,成了拒北王四公子的丫鬟,这事你知道么?”
慕容瑶目光慈爱,一直盯着景漓,一瞬都没有移开:
“知道,这事姐姐和我谈过,若没有我的应允,那日你走时我又岂会表现得那么平静?”
“平静?”
景漓轻笑一声:
“我分明记得娘当时哭得撕心裂肺,倒是我一滴泪都没有掉,反而觉得脱离这座囚牢是一件幸事。”
慕容瑶满脸自责:
“阿漓,娘对不住你。”
“娘一生对不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老师……”
“不要提那个人!”
景漓手上动作一顿,冷冷打断道:
“娘,你知道我最厌烦你哪一点么?”
“不是你非要将我生下来陪你在冷宫里受苦,也不是你身为当朝皇后的亲妹妹却被前朝余孽策反行刺皇帝!而是你被关入冷宫之后,不想着如何脱身,带我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反而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念叨着你那个废物老师!”
“阿漓,不许你这么说老师!”
慕容瑶沉下脸:
“老师他……不是废物!”
景漓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