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宫。
范喻所在的那个院子。
两位学宫中最杰出的学子正在对弈。
由于是深夜,所以丫头小念捧着一盏油灯为二人照明。
小丫头立于一旁,一声不吭,生怕惊扰了两位先生,时不时偷瞄几眼,瞄的也都是二人的样貌,而非棋盘。
尽管两个月来范喻教了她一些围棋的基础,可她脑子笨,记不住东西,所以看不懂棋盘上的形势。
不过,从范喻和姜青书的行为举止却是不难看出,应是自家先生占了上风。
因为姜青书表情尽管没什么破绽,可额间却已有汗珠滴落。
眼下是冬夜,这汗水自然不是热出来的。
所以,他肯定内心万分焦急,头脑也正在进行着超负荷的算计。
另外……
姜青书每一次落子的考虑时间也是越来越长,可茶杯中的水却是分毫未动。
反观范喻,额上并无一滴汗水,脸上一副笑吟吟的不羁样子,每一次落子都不假思索,快得离谱,茶杯也早已见底。
显然很是轻松。
所以在小丫头看来,这一局胜负已经很明朗了!
自家先生是这一代学子中第一位顿悟先天之人,尽管姜青书也是学子中的翘楚,但毕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实力上有天壤之别,如何能胜?
自己被先生带进学府后,已经见过先生和十几位学宫中的老师、朝中老臣对弈了,这群人都是自视甚高之辈,一半以上是先天,更有三人是皓月,可几番对弈下来,先生却没有落败一次!
哪怕对上那三位皓月,也只是平局收场。
事后小丫头还在范喻酒醉后听到他在那抱怨和这群人下棋甚是无趣,每一步都得把握分寸,不可胜的太快,又不可让着过于明显,不能让这几个大人物失了面子!
所以,小丫头一直认为,自家先生的棋艺在这座学宫里应是一等一的!
除了很少现身的祭酒荀老先生和两位曜日境的老先生外,应是无人可以稳胜他了!
今夜姜青书携棋而来,无异于自取其辱!
想到这一点,小丫头看向姜青书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怜悯。
此时,范喻刚落下一颗黑子,同时将茶杯中的最后一口水饮下。
眼下又轮到了姜青书落子。
小丫头内心叹了一声,不由暗暗抱怨道:
“这姜先生也太不懂礼数了!”
“数个时辰后,先生便要大婚,他偏在此时上门对弈,对弈倒也罢了,可明明显露了颓势,还要垂死挣扎,每走一步都考虑那么久,摆明了是顾及面子不肯认输!”
“平日里你拖着倒也算了,可今日不行啊!”
“这盘棋已经下了一个半时辰,再这么拖下去,拖上几个时辰,过了吉时,耽误了婚事怎么办?”
“这可是陛下赐婚,出不得一丝差错!”
想到这一点,小丫头动了动嘴皮子,忍不住想要做个恶人,催促姜青书赶紧落子。
可正当她要开口之时,却见姜青书从棋罐里捏出一枚白子。
这一次,他并没有犹豫,而是直截了当的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同时拿起茶杯,将满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饮完茶水后,他又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并朝着范喻作揖道:
“范兄,承让。”
“……”
见到这一幕,小丫头不由微微一怔。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姜青书说了“承让”?
莫非……
先生败了?
小丫头吓得瞪大双目,看向范喻,向对方求证结果。
却见范喻仍是一脸笑吟吟,双眸一片平静。
“呼——”
小丫头见状不禁松了口气。
“吓坏我了!”
“这姜先生也太狂妄了,哪有对手还没认输,便自己先开口说承让的?”
“明明先生还没输嘛!”
“哼,等会先生落子盘活棋局,看你有什么话可说?”
小丫头轻挑双眉,看向姜青书,眼中有几分不满和挑衅。
然而下一瞬……
她的耳旁却突兀传来了范喻的笑声:
“哈哈,妙极,妙极,想不到姜兄藏了这么一手!”
“这一局,我输了!”
“……”
听了这话,小丫头顿时愣了一下。
“先生……先生居然承认自己败了?”
“怎么可能?”
自从她来到学宫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范喻对弈落败!
而且还是败给了一个凡夫俗子!
“不应该啊!”
“刚刚从状态上看,分明是先生落子更为轻松,而姜先生更为艰难才是!”
“先生说过,下棋的胜负,三成在于技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