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山对棋牌室寄予厚望,隔叁差五的催促进度,但自己又不想在烈日炎炎的天去守店。
打着调研货源的旗号进城和老友聚会,监工的担子全落在梁家驰身上,他责任心重,没有因为父子罅隙而松懈。
傍晚时分,忽然落了场阵雨,冲走了街头巷尾间烘热的暑气。
天色清澈,泛着波澜,青山和稻田被洗刷得蔚然翠绿,飘渺的云雾从山岫间寂寂的,幽幽地溢出来,
夏竹繁阴,路旁的绣球姹紫嫣红,阔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滴滴答答的,没个消歇,空中弥漫着潮润的雨气。
潺潺溪流混着蛙鸣,雪白的水鸟掠过密密匝匝的荷塘。
涧影见松竹,潭香闻芰荷,真正的江南水乡好风光。
梁家驰收了伞,建材市场近在眼前了,相熟的店铺老板同他打招呼。
他走到玻璃展板区逛了一圈,想着给店里挑扇窗户,意外的碰见了熟人。
虽然许久没见,程阳也显而易见的苍老了。
他在和老板谈价格,态度平易,笑得一团和气,完全看不出曾经不怒自威的刑警形象。
“程叔。”
梁家驰走到程阳旁边,迟疑片刻后,摆出同样和善的微笑同他打招呼。
程阳闻声,转过头,上下打量他,愣了一瞬,也笑:“小梁啊......”
上一次见面还要追溯到七年前,程芝妈妈的葬礼上,他们还安慰彼此,脸上都带着悲切和憾然。
那时的梁家驰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眉梢眼角都透出年轻人的张扬与傲气。
虽然五官变化不是很大,但气质沉稳了许多。
“你家要装修?”程
阳看他手上拿着沓玻璃图册。
“不是家里,是我爸打算开个棋牌室,最近都是我在搞装修方面的事情。”梁家驰笑了笑,“您一个人来的?”
“对,程芝她在带暑假班,我最近修了个玻璃花房,结果配的螺丝钉掉了,我又来重新买,再顺便买点钢架,作为加固。”
梁家驰想起上次去程家,看到的那一堆还没组装完的玻璃材料,点头,“这样啊。”
程阳对他其实有不少好奇的想法,毕竟事关女儿之后幸福与否,但多年未见,现在的梁家驰又比较沉敛,从脸上丝毫看不出情绪。
他一时找不到话题,寒暄几句后,指了指门口,“那你慢慢看,我就回去了。”
梁家驰看到门外停着的那辆自行车,下意识朝他的腿看过去,又觉得不礼貌,连忙放下图册,“我送您吧,这地上湿漉漉的,不大安全。”
程阳拒绝,他坚持要送,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推辞无果,也就同意了。
梁家驰和老板谈好送货时间后,拿着几根钢架和程阳一起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程阳不是一个八卦的人,路上除了打听了一下梁家驰的工作与近况,别的什么都没问。
梁家驰心里倒是有些忐忑,深知如今和程芝还隔了层窗户纸,不知道如何说开。
不知道程父对他的观感如何。
不过并没苛责和明显的疏远他,就说明分手后程芝应该没有在程家人那里说过他的不对。
这样一想,梁家驰更觉惭愧。
沿着路直走,再过道桥,就是青山镇,车子行驶在碧绿的洋槐树下,挡风玻璃上时而滑过晦明交加的影子。
凉爽的雨后,镇上的人也很放松,街上已经有人在散步了。
有人看见车内的程阳,扯着嗓门打招呼。
没一会儿到家了,梁家驰停好车后,去后备箱把东西取出来。
“谢谢你啊。”
“这都应该的。”梁家驰推着自行车,跟着他进门。
院子是青石砖面,小池塘里蓄满了清水,几枝荷花亭亭玉立,角落处的芭蕉叶衬着白墙,更加鲜绿,泛着透亮光滑的水色。
梁家驰的视线落在那个玻璃花房上,门与吊顶还没装好,里面已经堆了不少花草,他看见了金黄的柠檬。
“我去给你倒杯茶,你先坐会儿。”
程阳招呼他在前厅坐着。
梁家驰则毫不见外的走到花房前,“程叔我帮你看看这个。”
程阳还没说话,门外又传来停车的声音,他探出头一看,可不就是李从文。
梁家驰也看见了,好歹打过几次照面了,逢场作戏的,争锋相对的,都经历了。
所以他很坦然,倒是程阳莫名有点心虚。
程芝和他说过真相后,程阳对李从文更愧疚了,觉得有些辜负了对方的情意。
李从文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和梁家驰对上视线,神情毫不意外。
程阳端了两杯茶出来,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招呼两个小辈喝茶。
毕竟都是成年人,很擅长掩饰尴尬。
李从文手里还提着菜,和程阳聊着闲天,走进厨房,“潘皎皎拉芝芝去她店里了,她说等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