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复原的过程中,孙小满站了起来,绕开他去泡了两杯茶:“真慢呀,先坐下喝茶吧。”
身后一只手接过了杯子,他看见秦淮举起来吹了吹面上的茶叶,孙小满却呆立在秦淮身后眼睛越瞪越大——
“那时候,我们看到的人就是程思年。我不记得她了,是小满认出来的。”
他的话将路小满从回忆里拽了出来,秦淮还说了一点别的细节,是笔录里没有的。他说调监控的第二天,录像里的刺绣男死了,于是孙小满就决定去调查XX教会。
“为了方便联系,他开了同步定位。恐怕是我手机里的乱码被重新激活,通过共享跑到他那里去了,所以他会死,都是我的错。”
一阵沉默,秦淮听见路小满掷地有声地说着,“你不想知道真相吗?既然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线索……也许正义会迟到,但我相信它不会缺席,总有一天,可以一扫阴霾!”
秦淮抬起脸来看了他许久,终于有所触动地扯了扯嘴角。
至此,路小满已对事件始末有了相当的了解,不过他仍觉得有一个模糊的地方,那就是程思年的动机。
都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毕竟在孙小满发现她之前,她就已经追踪到了秦淮的身上,姑且不论这远程杀人的可行性吧,动机是什么,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路小满下楼梯时,秦淮突然从背后叫住他:“你还来吗?”
似乎是发觉这样的说法十分欠妥,又飞快地补充道,“我是说,如果还有什么发现…可以一起讨论。”
当时,路小满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作告别,直到返程的地铁上,他望着窗外一团漆黑突然想到——
有这么一个人,他好朋友死了,他表妹死了,他爸坐牢了,到最后也死了,他妈妈…他好像没有妈妈,只剩一个远房表舅作伴……
他会感到孤独吗?
第7章 不可尽信
或许这世上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因缘际会,是从同情开始的。
后来路小满空闲下来,常会去“麻辣福事务所”里坐一坐。不过真有那么多线索要讨论吗?个中原因,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再后来,他母亲开始病了,父亲腿脚不便,弟弟又在学校里面上晚自习。路小满自下班起,便要周转于医院与学校之间,如若不巧碰到值班,绕一圈后还得返回所里。以至于半途到“麻辣事务所”里歇歇脚,都成了一天当中唯一能够喘口气的时光。
不过这样的时光也没维持太久。有日他正和秦淮闲谈,后面一只手拍了拍他:“巧了,小满你也在?”
路小满从看到秦淮古怪的表情开始就心说不好,果不其然一回头瞧见了假笑着的孙天成。
他知道孙天成对秦淮没什么好感,跟着回去的路上都不敢作声,生怕惹毛了孙天成——你一人民警察和涉案人走得这么近?廉政七不准怎么讲的,弄得不好别人跑去举报你有碍司法公正啊,到时候直接清出机关队伍,你考虑过后果吗?
路小满打量着孙天成阴晴不定的脸,在心里帮他把接下来可能会讲的话默念了几遍。但孙天成却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发难,反倒心平气和地提起一段往事。
“我以前认识一个搞艺术的。”
不知所谓的开头,惊得路小满眉毛都跟着瑟缩一下。孙天成继续讲了下去,他似乎只图自己说个痛快,并不在意路小满什么表情。
他说此人画的一手好画,尤擅花鸟走兽,颇有几分徐悲鸿的影子。
他早年算得上家庭美满,只不过好景不长,老婆帮他生了个儿子后病死了。他也许因此对儿子有怨,搞不清楚他怎么想的,有事没事虐待小孩,还被邻居打110举报过,真是声名在外。后来他儿子在学校里面闹早恋,青春期嘛,又没影响成绩,老师不过这么提了一嘴,嗨,这神仙!偏就抽风似的要去找女孩家长。也不知道什么缘分,这女孩妈妈竟是他久未见面的初恋。这下可好,儿子的事转身丢给老娘,这个做老子的,居然这么跑去操心人初恋的家事了。说老实话,他初恋是过得不怎么样,动不动得挨老公打,诶!可他这一插手性质不一样了,纯粹一搅屎棍儿,搞得人家家里更不安生了。当然那家男人也绝非善茬,不仅找人抽他,还放言说“几时轮到你管?我回去剁了她都不关你屁事”,完了这货被刺激到,开始谋划杀人,结果一杀杀了一家,只剩那女儿。最后进去了也不安分,不出俩月心梗死在牢里……
路小满在一旁听得心惊胆跳,忙不迭地问,什么时候的案子,这人谁啊?
“怎么…还有点耳熟?”他听见心底有个声音窃窃道。
孙天成对他的问题不予回答,却醉心于为这个故事总结陈词。
“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当年见他挥毫泼墨,举手投足潇洒自在,原来也不过如此……”
直到返回所里,路小满都未从震惊里回神。
后面几天上班,他得空就在系统里翻旧案。不知为何,他对故事的后半段很有印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