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塞里安怕蜜蜂怕得要死,”玛格洛尔大声宣布。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他。“我发誓是真的!有一次我们正要表演二重唱,他确不得不逃跑了,因为原来招待我们的主人是个养蜂者。最后我只好我和蜜蜂一起表演二重唱。”
这种荒谬的笑话彻底岔开了芬巩的思路。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玛格洛尔这么说正是为了让他放松心情,不要陷入自责当中。
“玛格洛尔,”格罗芬德尔有点局促地问道,“我能单独跟你谈一下吗?”
玛格洛尔很清楚,格罗芬德尔和芬巩一样,都是灵魂问题的专家。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视死如归,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战场。在某种意义上,也许他正在做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比玛格洛尔前面的战斗更艰难的了,对他们来说都是。
芬巩坐在了埃瑞斯托对面。“格罗芬德尔的丈夫,你让我现在的情况很不利。你很了解我,而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可以跟我聊聊吗?”
埃瑞斯托似乎羞于自我介绍,但阿尔玟和费维尔可没那么多顾忌,给芬巩做了详细的介绍。他是埃尔隆德的首席顾问,而且和埃尔隆德一样,也是来自西瑞安,但有一点不同的是,他在为吉尔-加拉德效劳之前,就已经深度参与了埃瑞吉安的建设。一个来自西瑞安的孩子成为费诺里安的盟友似乎是一件怪事,但既然所有人都说埃尔隆德自己都有过之而不及,芬巩想他的朋友这么做也不奇怪。
随着人数的增加,他们的旅程变得更加轻松舒适了。玛格洛尔失控攻击他人的次数与日俱减,而且因为有格罗芬德尔在,安抚他变得容易多了。另外,三位新朋友的厨艺也都比他们三个好得多。尽管如此,芬巩还是不可抗力地陷入了低潮。他感到悲伤稍有消退,却也失去了更多快乐。不是没有一些美好的时刻,但灰暗、抑郁和缺席是那段日子的绝对主角。
当伊姆拉缀丝终于出现在视线范围时,连芬巩也笑了出来。这是实打实的诺多式建筑,不管设计者是谁,图尔巩都会很高兴地称对方为孙子,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理论上来说这还值得商榷,但由于有河流和山脉,几乎没有策略上接近的方向。埃尔隆德领主在路上迎接他们。阿尔玟大叫一声,纵身跳下马背,投入了父亲等待已久的怀抱。他们大笑着相拥,洋溢着纯粹的、坦率的喜悦,是那种直面真正了危险并得胜而归的人才会有的。格罗芬德尔、埃瑞斯托和费维尔也都下了马。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知道章程,知道该把马带到哪里,之后又该去哪里汇报。玛格洛尔努力趴在马上,想把自己变成隐形的。
“我不配到这里来。”玛格洛尔喃喃说道。
“闭嘴。梅斯罗斯死了。我需要你在这里。”芬巩厉声回答,忘记了控制音量,下一秒就后悔了。
埃尔隆德和阿尔玟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埃尔隆德看上去并不特别像埃雅仁迪尔或埃尔汶中的哪一位,芬巩认为这实际上意味着他长得像他们俩。他像国王一样高贵,尽管并不是国王;这种气质在某种程度上恰恰与梅斯罗斯相像。他在微笑着,对阿尔玟的归来和玛格洛尔的到来感到喜悦,但他的眼中也有着悲伤,那是微笑无法触及的地方。
“我有理由肯定他并没有死去。”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尴尬的沉默之后,埃尔隆德终于开口说道。
“埃尔隆德,”玛格洛尔柔声说道,正是一位父亲对爱子说活的方式,“我想我们有些坏消息要告诉你。”
埃尔隆德仿佛被石化了。“什么坏消息?”
阿尔玟把一只手放在父亲肩上。“父亲,这位是芬巩,是梅斯罗斯的丈夫。他告诉我们,梅斯罗斯在对魔多的最后一战中被杀害了。”
埃尔隆德张开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他困惑地看着芬巩,又看了看阿尔玟。芬巩看出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特别难过,不禁怀疑凯勒布莉安和阿尔玟在描述他对梅斯罗斯的感情的时候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埃尔隆德终于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痛苦。
“就在我们感觉到索隆的失败与阿尔达的变化在同时发生的不久之后,”玛格洛尔喃喃道,“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吧。”
“埃尔贝瑞思——”埃尔隆低声惊呼。然后他更大声地说道:“今天早些时候,我从加拉德瑞尔夫人那里得到了消息。她与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我的两个儿子——有直接的联系。”他为玛格洛尔和芬巩作补充,“梅斯罗斯和索隆决一死战,并且据所有知情者所说,他赢了,但是他遭受了精神上的创伤,并且因为灵魂力量的枯竭,他昏迷了一个月。加拉德瑞尔正是要告诉我,今天他终于醒过来了。奇怪,这怎么会破坏了你们的纽带……”
埃尔隆德说不下去了,做了个模糊又无奈的手势。阿尔玟向后退了一步,在脑海里快速审视着过去和未来。在她踉跄不稳的时候,埃尔隆德熟练地伸出手扶住了她。
“他有未来,”她低声说道,与其说是说给他们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曼督斯把我当成傻瓜了。我为什么不多检查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