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英勇的至高王没有变,几乎还想像是在祖父身边学着做王子时一样,胸膛中除了慨当以慷的朝气,还满溢着对诸神的信赖与感恩——即使年轻时Maedhros并未能领会这一点。他并没有变,没有变,他想起堂弟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勇气、乐观以及相信自己必胜的信心——他们确曾是并肩作战对抗命运的战友、也是步履一致的情侣,但他想自己终究已失去了这些曾经让他们并肩的某些东西。
随着其他亲人陆续回到了他的世界,大家越来越多的谈起Maglor,他的兄弟。而Maedhros却只能带着礼貌的微笑倾听——他不记得那位兄弟了,他对于他的记忆停留在Maglor还是年幼而弱小的孩童时。仁慈的神不会让一条有腮呼吸的鱼爬上陆地,于是他那些对抗黑暗魔王的荣耀记忆留存下来,但在北方堡垒叛逆、在喋血码头的凶残,以及一切一切的的恶行都被冰封在在遗忘深渊,这让他能内心安宁的行走于这片神圣美丽的土地。
Maedhros无法对亲人坦白他忘记了自己的同胞兄弟,无法让他们知道自己对Maglor所有的故事连同他美好的肉体一起被遗忘。他清楚那是为什么,这不能说出,因此不能承认——Maglor是自己被遗忘的罪责,是自己所有恶行的共犯。Maglor的灵魂镶嵌在自己之中的那片无论谁、无论什么都无法被泯灭消除的碎片,清楚的告诉他他们曾经发生过怎样可怕的沦丧。
失落的哥哥试着从上个世界的遗迹中拼凑出兄弟的样子,但那无法做到。流传在岛上那庄重的王子、伟大的歌手、坚韧的战士、无情的屠夫、迷失之罪子……哪一个Maedhros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柔软、黏人可爱的小家伙联系在一起。他也在母亲的房间见过Maglor的形象,那尊灰铁木的雕像是一个眉眼间满是温暖随和青年,平静而和顺——但那不可能是他,至少不是和他灵魂扭结的那个他,那片激烈的灵魂碎片清晰的揭示出这一点。
他是自己的共犯。Maedhros想起他们一直都是共犯,在一起曾把年幼的弟弟带进树顶的木屋惹他大哭,爬上父亲藏有糖果的立柜踩坏那些精细的装饰,在祖父的王座上偷戴那至尊的王冠……
啊,那么多的……那么多的……错事……
Maedhros知道他们更多不被认可罪行的还藏在自己无法企及的记忆深处,但并不敢尝试去寻找。看着桌上的浅粉的果酒,觉得自己不喜欢这种。他想要那种透明而白亮的烈酒,那些灼烧的液体能让他陷入半梦半醒的梦魇,有时被那被埋藏的记忆会像贝尔兰篝火的青烟一样袅袅升起。
合上他的书抄闭上眼睛,Maedhros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世界依旧年轻,但主神的次生儿女却不得不为自己的狂妄而遭到覆灭的惩罚。他为曾经并肩作战的种族后代哀悼,也为被留在他们之中的兄弟揪心。心中盛满了无法言说的他的悲哀想:
留在那里的弟弟,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他们尽可以沉浸在对西方的向往中死去,想活的人还是要活下去。”
透过悬浮塔楼暗色玻璃罩,Maglor看着数百米的地面广场上那个不知疲倦的传道者如是想。他们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这些信仰西方诸神的宗教人士已经在表决中以绝对劣势的票数落败,人类离开的抉择已然确定。顽固者会独自守着对西方的向往留下,直到衰老的太阳将他们送走。而其他人则会穿越黑暗莫测的虫洞,试着去创造另一个世界,而自己他是他们的一员。
Maglor知道自己和这颗漂浮在虚空中、被各种管道路线镂空的圆球一样,给遗弃,或者说放手了。在与死亡之神的拉扯中已经非常疲惫了,但若要他放弃整个世界的精彩,那却是决然不肯的。所以他会走,无论是发下誓言,遭到诅咒,或者是身上羁绊都无法跟得上他的脚步。即使不知道另一头等待的究竟是无限光明希望还是不尽黑暗毁灭,他都报以了无尽的热情。
万物的规则,不灭之火的真谛,一如创世的秘密,那一切并非不可知晓,“人类”与无数挫折和磨难之中无限接近着“真相”。这贪心、野心勃勃的小东西啊,总是不满足。他们渴望去创造新的、更好的、自己的东西,渴望主宰自己的一切,而很可能这确实会实现、确实能实现、确实在实现……这真是值得欣欣鼓舞。
——去创造一个新的宇宙。Maglor相信对于自己而言,如果一开始就放弃复仇和追逐,那将是一个莫大的悲剧。
“主技师,你的乐感很好啊。” Maglor从思想中回到现实,看见他的一个同战线伙伴走近了。刚才在表决尘埃落定时他罕见的公开歌唱。他在远古歌曲中挑选了“Auld Lang Syne”送给他们那些宣扬神权的老朋友,借以纪念双方斗争了那么久的岁月。遗憾的是他能看穿到他们在神圣木然的神情下无声诅咒自己的刻薄——天地良心,他可没有这个意思。
“我年轻的时候曾学过一些。”曾经的伟大歌者没说更多,上一次他提及自己是祖父王庭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