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槛的每一步,甚至是伸手触及椅圈,每一次轻轻拍打,都是在运转五行本命物。
全椒山之内鱼龙混杂的谱牒修士和山泽野修,来此碰运气做点小买卖的凡俗夫子,前者悉数被抛出山外,后者全部被搬山迁徙离开,两拨人在距离全椒山极远的一处地界,或是跟下饺子似的,飘落在地,或是凭空更换了站立位置。
期间也有一些施展手段、不肯挪窝的地仙,等到一把飞剑抵住他们的眉心,就有数了。
不敢劳驾剑仙礼送出境,他们自己就忙不迭跑路了,毕竟人人心湖当中,都响起了那位剑仙撂下的一番狠话和几句提醒,“敢跟老子抢钱抢地盘,一个个活腻歪了?飞升境之间的斗法,也是你们可以趟浑水摸鱼的?!”
“你们在那处山头汇合,别忘了带着凡俗夫子一并御风悬空,有符舟就用上符舟,记得不可双脚着地,能跑多远是多远,谁敢漏掉任何一个凡俗夫子,我回头就宰个地仙,算是补上一条命。金丹元婴地仙的人头不够,就拿地仙之下的中五境来凑。”
曹衮几个,与谢松花他们,屋里屋外所有剑修,都已经在刹那之间便离开了全椒山地界。
他们一起帮着那些练气士和凡俗夫子,尽量远离全椒山。
大堂之内,便只剩下陈平安,宁姚。还有那个仙人境瓶颈的虚君道友。
陈平安说道:“准确说来,你是尸解,再当死士。”
“在这场阴谋中,还有个不可或缺的关键环节,得有一个足可猜出周密‘无心’之用心的大妖,与之巧妙配合。”
“我一进门就说了,都是聪明人,都别辛苦藏掖了,何苦来哉?”
“对吧,精通炼物的甲子帐官巷?还是那位与我齐名的绶臣兄?”
“你们俩怎么眉来眼去勾搭上了,不如结为道侣好了嘛。放心,红包份子钱,我下次,再次做客蛮荒,一定会补上的。”
王甲不受控制,嘴唇微动,响起一位老者爽朗的嗓音,“不愧是南绶臣北隐官,我与绶臣剑仙如此处心积虑,仍是无法伤到隐官分毫。果然能够让隐官跌境的,只有隐官。”
王甲嘴中响起另外一个温醇嗓音,“如何?我早就说了,不该贪大求全的,能赚一点是一点。”
又有人插话一句,“隐官大人,我也在,机会难得,咱俩多聊几句?”
“陈兄,我如今也有道侣了,那咱俩就别礼尚往来送什么份子钱了?”
陈平安将这些闹哄哄的“叙旧”一并置若罔闻,双手笼袖,微笑道:“既然聚得这么齐,估计萧愻就在旁边吧?”
那边萧愻果然哈哈笑道,“宁丫头,我如今在这边混得还行,第三高位王座,要不要我顺手做掉一个凑热闹的废物飞升境,就当是送给你们俩的份子钱啊?”
宁姚也没搭话。
那个“王甲”眼神恢复清明,好似重归本来面目,看向那一袭青衫,摇摇头,好像在说一句,算了,事已至此,不用救我了。
原来陈平安以心声提醒宁姚,帮忙悄悄递出细微一剑,他再以飞剑井口月开道,同时用笼中雀又切割出一座隔绝小天地,如此才找到了王甲的真正心神所在,在最短时间内了解了这位修士的某些过往,同时试图救下真正的王甲,手段迭出,动作极快,以一连串符箓镇压人身小天地山河。
既然宁姚在场,她又已经跻身十四境,作为此事主谋的绶臣便懒得多此一举,只是将那王甲真身连同阴神阳神和魂魄悉数牵动炸碎开来,更为阴险的手段,在于绶臣有剑气盘踞在一处王甲神魂不起眼的气府内,就算陈平安可以借来几张大符,能够一举逆转一小段光阴长河,也只是让那看似恢复如常的王甲更加煎熬罢了。
王甲的真身崩碎景象,就像一树花开花落。
宁姚递出一剑之前。他嘴唇微动,眼神中有一种释然和解脱神色,他与那一袭青衫,喃喃低语。
宁姚收剑归鞘,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临终之际,跟你说了什么?”
陈平安说道:“两句话,一句是‘与你无关,无需愧疚。’”
宁姚等了一会儿,问道:“还有一句呢?”
陈平安有些无奈,给出答案,是八个字。
宁姚点点头。
陈平安沉默许久,想起一事,抬手使劲揉了揉脸颊,说道:“其实很多事情我都是瞎猜的,不过绶臣和官巷脑子不好,经不起诈。我笃定王甲沦为牵线傀儡,最关键的一个依据,你知道是什么吗?”
宁姚摇摇头,“猜不出。”
陈平安说道:“你想与‘王甲’出剑,那就一定有理由。”
宁姚说道:“这算什么理由?”
陈平安走到大堂门口,跨过门槛,坐在外边的台阶上,摸出那只朱红色葫芦,晃了晃酒壶,轻声笑问道:“我很好奇,是怎么能够做到留力的?”
宁姚坐在一旁,“你不是很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好像还有一句口头禅,‘你猜?’”
陈平安仰头喝了一口酒,用手背抹了抹嘴,眯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