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没有做梦。
一瞬间,有什么脆弱的东西轰然间倒塌了。
医生看着他,笑了笑,说: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只是一时间遭受重大打击,心理和生理上没能承担住,给心脏造成了负担,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几天,不要忧思过重。
景安问:顾三呢?
医生一愣:什么?
景安又重复了一遍:顾三呢?
医生顿了顿,脸上也没了笑意,看着景安,深吸了一口气,道:大脑后部严重损伤,造成脑出血,主观意识丧失。
什么意思?
还要再观察,如果手术后十五天内有反应,那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如果没反应呢?
植物人。
景安一下子觉得好像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但他面上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很平静地对医生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医生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等他走后,景安坐起来,想要站到地上,却不知道怎么的,脚软腿软,一下子摔了下去。
巨大的动静吸引了门口的护士,她打开门,惊呼一声,道: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护士把他扶上了轮椅,问他:您想去哪儿?
景安说:找顾三。
护士愣了愣,说:三爷?
景安点点头。
护士为难的说:那我打电话问一下。
景安没说话。
护士走了出去,过一会儿又走了回来,道:可以,我现在推您过去。
护士推着景安到了这个楼层的另一侧,看到了不远处有很多人把守。
这里是顾家的私人医院,护士们这种情况见得多了,倒也不怕,仍是从容的把景安推了过去。
保镖们让出一条通道。
管家站在门口,打开门,说:您进去吧。
护士把他推到了床边,然后走了出去。
景安看着病床上那人苍白的脸,忽然真实的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这就是真的。
那人失去了所有表情,可这一刻,景安却忽然间想起了他的全部表情。
高兴的,诱惑的,吃醋的,撒娇的,愤怒的,痛苦的
历历在目,不可磨灭。
他握住顾三的手,把头深深地埋到他的手边。
良久,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景安抬起头,看向那人。
那人还是一副简单朴素的长袖长裤和黝黑的脸。
是那日花园中的老伯。
病房的门此时正大开着,方便外面的保镖随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上去并不在意这些。
他走到顾三身边,看着顾三失去意识地样子,脸上一瞬间动容了一下,然后又变成一副嫌弃嘲讽的冷笑,道:当年那么牛,拉你哥你爹下马的时候的那个劲儿呢?如今倒是使出来啊,跟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让你孩子爱人跟我们这群豺狼虎豹斗智斗勇,你倒是放的下心了?顾三啊顾三,从你小我就知道你废物,可真没想到你会废物到这个地步。
门口站着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这位顾家上一任的当家人。
景安猛的站起来,用仅存的力气站稳,指着门口,表情冷漠而平静,道:出去。
老伯见状微愣,继而冷哼一声,道:顾三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倒也能和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人结婚过一辈子,他这是上辈子积了多长时间的阴德啊。
说完,就转身走了。
景安看着病房的门关上,一下子像是脱力一般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看着顾三苍白的脸,重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说:我知道那是你爸,我也知道他只是想刺激你,不是故意的,可我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听不得别人说你坏话了。
比骂我还难受。
顾三没有一点点的反应。
景安有些失望地把头重新埋到他身边,默默地陪着他。
第二天的时候,景安抱来了景虞和顾宁。
景虞和顾宁非常吃惊地看着睡着的爸爸。
景安抱着景虞和顾宁,蹲到床边,说:你们俩,亲爸爸一下。
景虞受到指示,小心翼翼地的亲了爸爸露出的一点点皮肤。
顾宁也学她的样子,第一次小心翼翼的亲了亲爸爸。
景安让人把他们俩抱走,静静地看着顾三。
顾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景安晚上亲自把两个孩子送回了顾家,无意间走进了顾家的收藏室。
收藏室里清一色的都是大景朝景灵帝时期的文物。
每一件都被精心保养,价值不菲。
景安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
压抑了好久的情绪忽然间要迸发出来。
难以收敛,难以克制。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