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自小聪颖灵慧,喜爱诗书,受长辈器重,便将他留在老家读书,期盼有朝一日科举高中,为家族继承官脉,光耀门楣。
林知望在乡里长大,只在每年岁末去京城小住月余,与父母团聚。不经意间,身量越发宽展,个头也蹿到了他的眉间,唯独课业——实在差强人意。
“着人打点行李,明日,同为父一同回京。”
林知望一口参汤险些喷出,掩嘴呛咳起来。
林贺早已料到他有此反应,在老家待的久了,筋骨舒活,自不肯去京城受父母拘束,必然要找借口推脱。
他已备好了责骂之语,两人对望着,似有一场唇枪舌战一触即发。
“是。”林知望擦了擦嘴,干巴巴的回答。
林贺险些被他闪了舌头,干咳一声补充道:“京城也有族学,往后不必回来读书了。”
“是。”林知望躬身应着。
对着他这副温驯的孝子贤孙模样,林贺却似重拳砸在了棉花上,满腹斥责哽在喉间,又咽回腹中。
“人不必带,回京后另找两个合用的给你。”林贺接着道。这一天一夜,他对何明春晓两人的表现实在不满,既不老实,又不伶俐,一无是处。
“父亲……”林知望终于不再应是,他说:“孩儿这些年,对族中兄弟多有得罪,怕何明春晓被留在族里,无法自处。”
林贺阴沉着脸,叹息着道:“孽障。”
林知望自幼住在祖居,没有父母在身边,易受族人欺凌,他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绝不做过分的忍让,以牙还牙,以暴制暴。何明春晓跟在他身边七八年,若就此留在老家,必然招致迁怒报复。
深宅大院里那些拿不上台面的手段,林知望岂会不知,离开他的庇护,两人连性命都难保。
他在族里的处境,父亲就算知道也不会理解。林知望面无表情的垂手欠身:“孩儿自有诸多不堪之处,只是实在不愿连累无辜的人。”
林贺明白他的意思,虽恼恨他不成器,却也不忍平白作孽,两张嘴他还养的起。
“那便带着罢。”
林贺轻易的答应下来,令林知望很是意外。
林贺离开后,春晓哭着走进来,何明搀扶他趴回床榻。
“这蠢才又惹你生气了?”林知望问春晓。
春晓流泪不语,只是一味摇头。
“春晓,别人躺在床上时不要这样哭,不吉利。”林知望打趣她,只见她哭的更惨了。
“府里的管事说,少爷明日去京城读书,让我们到府外的庄子上做事,不再伺候少爷了。”
何明说完,也红了眼眶。
林知望一愣,随即笑道:“庄子上多自在啊,比京城好上百倍。”
春晓一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真是不禁逗。”林知望无趣的伏回枕头上:“去收拾行李,明日跟我一起走。”
何明惊喜的张大双眼。
“告诉春晓,别带太多衣裳,让老狐狸花钱办新的。”林知望笑吟吟的说。
何明几乎要上前捂住他的嘴:“快省省吧我的小爷,日后跟在老爷身边,可不敢再信口胡言了!”
次日天光微明,林贺便带着林知望去宗祠祭拜列祖列宗,又与宗亲长辈告别,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林知望与父亲同乘一辆马车,自是正襟危坐不敢乱动,不消多时,身后阵阵钝痛便折磨的他汗流浃背。由林府到他们乘船的码头,有近两个时辰的车程,该是何等煎熬?
他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致,看着黛瓦青砖的房屋、小桥流水和往来如织的乌篷船,意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林贺见状,一个竹青色的坐垫扔在地上,阴着脸沉声说:坐不住就跪着,想想那些被你蹉跎的光阴,该如何弥补。
便不再看他,低头翻书。
林知望不知哪里又得罪了父亲,却也不想知道,沉默的在垫子上跪着,却发觉舒服了许多。
百无聊赖,他四处打量,见父亲在看书,便也想找一本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林贺看着他一时也闲不住的性子,蹙了蹙眉,从储物格子里拿出一本《中庸分章》扔在座椅上,压着火气说:“只有这个。”
正在神游的少年被吓了一跳。
林贺也不理他,兀自看起书来。
半个时辰过去,车厢里静的只有翻书声。总算是沉下心来了,林贺很是满意,眼也不抬的问他:“晨起时上过药了吗?”
没人理会。
林贺将书本从眼前移开。
只见他沉下心来的儿子此刻正伏在椅子上心安理得的睡着,双目紧闭,呼吸均匀。
……
林贺满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林知望。”林贺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
林知望烦躁的拧起眉毛,甩开父亲的手。
林贺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