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安排得又非常的合情合理,不管是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大家按照他的话分头行动。
只有顾曦,跟在裴彤的身后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才猛地回想起来,她阿兄如今也在裴府,她是不是应该去打个招呼呢?
可这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就过去了。
她这个时候去和她阿兄打招呼,又能说些什么呢?还不如盯着裴彤,别又被杨大老爷给带沟里去了。
她加快脚步,追上了裴彤和杨大老爷。
杨大老爷正在那里感慨:“谁知道你阿爹是裴老太爷……从前我就听人说你这个祖父不简单,要不是碍于祖制,他不可能蜗居临安,做了个普普通通的乡绅。可这也正是你阿爹不甘心的地方。明明可以名留青史,就因为是长子,就得在家里守家业。我不知道你懂不懂这种心情,可你阿爹,并不是想要害裴家,并不是想忤逆你祖父,他只是想着你祖父还年轻,还能管事,他还可以在外面闯荡几年。并没有违背裴家祖宗,违背你祖父意愿的意思。”
裴彤没有吭声,好像被杨大老爷说服了似的
顾曦却在心里冷哼,在这一瞬间非常的讨厌裴彤的这个舅父了。
她只好提醒裴彤:“自古以来就有‘父母在,不远游’的说法,公公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好比那三皇子,不过比二皇子晚生出来几年,就算他再有才干,朝庭重臣还是站在二皇子那边的多。这当然对三皇子不太公平。可谁又能说这就不是件好事呢?不然从皇家开始就嫡庶不分,长幼不顾,以爱偏之,这世上岂不是要乱套了?内宅后院岂不都要血淋淋的?大舅父也是嫡子长孙,又是读圣贤书的人,想必比我这个妇人看得更长远。”
她语声轻柔,神色温顺,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不仅批评了裴宥的所作所为,更是批评了杨家大老爷的立场,令杨家大老爷面红耳赤,辩驳,未免失了长辈的尊严,不辩驳吧,又好像被顾曦说中,他默认了自己的错误似的。
杨大老爷只好不满地“哼”了一声,指望着裴彤出面斥责这个外甥媳妇几句,不由地朝裴彤望去。
裴彤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神色却很是恍惚。
他阿爹,是因为和三皇子处境相似,才会同病相怜,想帮三皇子一把吧?
在他的印象中,他阿爹并不是为了权力就可以没有仁义道德,不顾族人的人。
他不相信他阿爹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投靠三皇子的。
杨大老爷看裴彤这个样子,大为不满,不禁声音都高了几分,道:“阿彤,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已无益,你得拿个主意,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裴彤停下了脚步,望着杨大老爷没有说话。可那神态却告诉杨大老爷“这不你的事吗”。
杨大老爷为之气结,第一次怀疑自己找自家的这个外甥做帮手是否正确。
顾曦在这一刻倒是和裴彤想到了一块儿。
这事是杨家挑起来的,自然得由他们家善后了。
只要裴彤不听他大舅的,这件事就好办。
她相信裴宣和裴宴也不是真心要把裴彤赶出去。
因为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分宗是事实,裴宴成了裴家的宗主是事实,流言蜚语不会放过裴彤,同样也不会放过裴宴。
这对裴家的声誉也是有影响的。
相信裴家的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顾曦忙岔开了话题:“大舅父,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吧!我们还是先吃饭。事出突然,又事关重大,我们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就要立刻做出决定,也太难为我们了。我们还是要多听听大舅父的话才是。”
杨家大老爷也没有什么两全齐美的好主意。
他手里虽然有裴宥给他的一封信,可这封信是没有办法曝光的,不然裴宥生前和三皇子勾结的事要曝光不说,他们家有意通过三皇子谋取六部侍郎的事也会曝光。本来谁做官不想做大,他们家想出个六部侍郎也是正常的,但如果是勾结三皇子,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三皇子要被安上勾结臣子的罪名不说,杨家说不定还会被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
这两桩可都是当今圣上最忌讳的事。
若是被圣上怀疑,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裴宴完全不讲按常理出牌,不仅不怕,还一副把这件事给捅出去,大家一齐没脸的模样。
问题是,这件事就算是暴露,以裴家的能耐,烂船还有三斤钉,未必就会毁家灭族,杨家却肯定是经不起这样的狂风暴雨的。
孰难孰易,一目了然。
杨大老爷气得头痛。
裴宴和裴宣这边,顾昶不免好奇地问:“这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急巴巴地把我叫了来?不会是妹夫或是我妹妹惹了什么事吧?”
裴宣不知道说什么好。
裴宴却没有这么多的顾忌,却也没有准备直言,而是亲自给顾昶斟了一杯酒,道:“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