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满布阵时,受旧阵干扰,只好到玉管街虚心请教,几个阵修说东道西,各种猜测顺口开河。
她才知这里人来自天南海北,以散修居多,用语各不相同,工具习惯万别千差,旋即深感无力。
梨花满对子容第一印象不深,只是说了半晌,她才注意到此人意外地好沟通,不像其他人那般张扬带刺。此外他面貌平常却气度不凡,看起来毫无伪装,天然地给人以光明磊落之感。
所谓事务复杂深奥,简单来说要么都成功,要么都失败。比如阵法自动从库房里抽调煤炭,减少账面存量,煤炭转移到火炉,增加火炉内的存量。
但假若库房的账刚刚扣减,煤也运到火炉,忽然阵法崩了,没来得及追加火炉的储量,相当于账面上凭空少了笔煤炭,导致两边的账对不上。
如此可怕的中间状态是阵修天大的忌讳,所以一旦阵法的某个环节异常,那之前的改写要通通回退,绝不能这边改了,那边没改。
假若换成更复杂的攻击阵法,但凡某个环节在实际运行中出现异常,阵法接下来的走向很有可能完全失控,因此阵修是常常惨遭弑主的高危职业。
“笛道子销行的阵盘,其实不支持事务,某一个环节运行异常,下一步依旧执行。我看他在书里解释,你某个禁制出了错,是你自己有问题,你自己写错了,为什么要我保证你回退?”
梨花满笑道:“他还真的解释过?我居然没看过这本书,老前辈的性情真是妙绝。”
她不咸不淡地夸着,心说:西州府的阵修一个比一个傲,其中笛道子更是脾气古怪,他的阵盘好用不假,但他的歪理难以服众。
阵法事务学海无边,沉邈意在探出分布式事务的解法,那要是说起来,恐怕座谈十天十夜讨论不完。
梨花满眉欢眼笑,实际慎始敬终,丝毫不透露落在实处的法门,仅流于表面,频频转移话题。而沉邈单凭悟性和幼时在西州府的涉历,神思追风逐电,总能接上梨花满的话头,极意从她口中引出真才实学。
于是更让梨花满笃定,子容道友必定是为退藏于密的高业弟子,昨日一语中的,今日无所不通。
因此二人看似侃侃而谈,从天上侃到地下,实则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互相拉扯百般试探。
明珠是妖地太子的誉称,沉邈一出生即受封明珠,但始终是颗对女人冷冰冰的明珠。若叫族人见了,他竟在一个女人面前伶牙俐齿、能说会道,怕是下巴都要惊掉了,难免怀疑他被人夺舍的可能。
他俩动静不小,几位同道早围过来细细听着,二人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到,连带着几位阵修也听了个热闹,却个个兴致高昂。
沉邈不死心,插个话缝抬手招呼道:“小昭,过来。”他变出根剔透的糖葫芦,小昭蹦蹦跳跳地跑来接下。
“小昭啊,陆前辈给你讲过超卖吧,今个聊到这,正好考你。”
男孩茫然的小白牙嵌在山楂肉里,片刻后天真地问:“什么是超卖呀。”
梨花满扑哧笑出来,说道:“小昭才几岁呢,太欺负小孩了呀。”
沉邈明澈的眼眸古井无波,平静道:“不知道,要问,越是小孩子越要锻炼。”
小昭亲近他,亦害怕他生气,自然憨头憨脑地抱住梨花满的手臂,稚声稚气地又问一遍。
几位阵修目光灼灼地等她后话,梨花满只好说道:“超卖呀,一般出现在大商会,宗门内极少有。”
“商会有名下很多卖场,它们共享货源,货肯定放在库府是吧,这里面有个时间差。比如铁精只剩十件,一百个修士一人要买一份,同时抢,如果不限制它,这不倒欠了九十个呀。”
小昭急道:“那不能倒欠啊,卖没了怎么不提示呢?”
梨花满笑道:“那怎么知道卖没了呢?是不是得先去查,还剩多少库存呀?比如你这时候查到,铁精还剩一个,正要买下库存,而前一个人比你快一刹那,他先查到的还剩一个,也比你先扣库存。”
“所以你以为你抢的是最后一个,实则在你正要抢的时候,货已经卖没了。”
“天那,阵法怎么不能像人一样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像眼睛看到一样。”
“大宗材宝入库出库瞬息万变,药材仙丹之类的交易量更是庞大,假如由人来计算,还是要查数、算数呀,道理是一样的。而且那么多卖场,要多少人坐镇呢?不小心算糊涂了不说,人家还嫌你慢,哪有阵法快呢。”
小男孩低头看看用来数数的小胖手,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几位阵修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其中一位道:“我以前只是有所耳闻,没想到确实有这种场景。想必唯有超大型商会才有这样的烦恼,比如涯文商会……恐怕白湖商会都够不上资格。”
梨花满道:“确实。不过白湖之类的中型商会,有时候做节令生意,交易量上去时也容易出问题。”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见多识广,我等出身贫寒,只懂得阵法与法术相结合,倒和那街头兜售符箓丹药的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