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乖的。”
有人站在将明的夜里,在秋风中瑟瑟地扫了一宿的落叶,听见开门的响动,即刻立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抬头复低头,等待她审判似的,小心翼翼地攥着扫把,紧张地低语。
一瞬间画面又转换成在凌霄阁的暗室中,有个单薄的身影佝偻在地上,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撑着肘拖着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她爬来。
“师父……你快走,我拖住了他一会儿,你拿着这个,就不用担心他的灵力禁锢了。”
最后变成一个挡在身前的身影,一双凝视的眼,一抹血色。
“江江……”
“小心,是紫鱼衣……”那东西进入体内的一瞬间,项不佞就想起了自己在哪里看到过它。
紫鱼衣,魔域的一种低阶魔虫。虽是魔虫,却以生物体内的灵气为食,因为本身的特质,融入灵力之中不易被人察觉。这种魔虫,可以令寄主体内的灵气暴动,甚至能将练气筑基的修士一瞬间吸成人干。
大乘期虽不至于因为这一只小小的紫鱼衣而毙命,但那一瞬间的不受控制的灵力,却无疑给了藏在暗处的敌人一个可趁之机。
紫鱼衣豢养起来极为困难,用来对付项不佞大材小用,暗中的人显然是在针对江回雪。
江回雪接住项不佞倒下来的身影,给他喂下一颗还春丹,又封闭了他周身的灵力,将紫鱼衣困在左臂以防项不佞被吸成人干。
一系列动作没有半分迟滞,然而她的眼神却如梦初醒般,周旋沉没着种种项不佞看不懂的情绪。
江回雪抚了下怀中人额前的碎发,指尖滑至嘴角,替他抹去刺目的血迹,霎时在下巴处晕开了一片。
惊觉般收回手,江回雪怔怔地望着满捧的血从手心沿着手腕一路滑下,这才发现项不佞浑身都在渗血。
她忽然笑了一下。
项不佞感受不到,但所有人都匍匐在突然爆发的大乘威压之下。
有些人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被突来的威压压得踉跄倒地,跪在地上苦苦支撑,冷汗从颈后滑下,却不敢朝上瞧上一眼。
发生了什么?
真正的大乘期修士的威压,不要说离她最近的几个渡劫期家主,场中有几个低阶的弟子已经承受不住威压爆体而亡了。
血花在青黑的石砖上一朵接一朵地绽开,汇聚成小小的溪流蜿蜒至颤抖的膝前,将各色的袍角都染成一片腥红。
而罪魁祸首却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
“紫鱼衣,真是做了不少准备啊——”声音在静得落针可闻的广场上传开。
随着江回雪缓缓放下项不佞的身子,从榻上站起,场中的某处空间扭曲了一下,显露出一个七窍流血的独臂人。
那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脖子,双脚从地面腾空,犹如被吊起货卖的鸡鸭,无力挣扎,只能从喉咙间发出嘶哑的喘息。
“贝家长老啊,可真是老熟人。”江回雪的语调仍是漫不经心的,但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是真的动怒了。
纱帐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贯过,扬起破碎的残纱。
江回雪挥了下手,贝家长老的身子便穿过洞口一个骨碌滚到了榻边。她低头瞧着,像在丈量什么的似的抬起足尖,从明堂点至紫府,然后,就着他的元神,一脚踩了下去。
贝家长老元神在江回雪脚下来回碾磨,一瞬间双目瞪大,哧哧喘气。
青光剑能够直接作用在人的神魂之上,自从被项不佞用青光剑砍了一臂后,贝家长老元神有缺,既不能治愈,修炼也不得寸进。
他怀恨在心,屡屡偷袭报复,然而都伤不到江回雪,甚至被用来作为锻炼项不佞的手段。
贝家长老已经废了,紫鱼衣这东西,根本不是他能弄到的。而且没有旁人掩护,以他的本事,怎么可能瞒得了江回雪的神识将紫鱼衣放至近前的位置?
“是谁呢?要不你来说说?”
江回雪踩腻了,直接将他的元神从紫府中拉拽了出来,攥在手里玩弄。
那个元神跟贝家长老长得一模一样,独臂长须,面孔因痛苦而扭成一团,在江回雪的手中挣扎呻吟。
呻吟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刀锯骨,听得人毛骨悚然。贝家家主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却惊恐地发现那位长老的元神正在江回雪的手中一点点融化。
他手心才汇聚起的术法霎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贝家家主绝望地匍匐在地面,浑身肌肉都颤得发酸。
“原来是贝家,尤家,严家,让我看看……”江回雪轻笑了一声,抬眸扫去,“哦,还有个徐家。”
随着一个名字又一个报出,尤家家主和严家家主的元神先后从他们的身体中飘出,向虚空逃逸。
然而还不待江回雪的碧水剑出鞘,它们甫一出现,就被地下突然蹿出的巨大枝条直接贯穿,化作点点荧光,滋养着不知来处的异物。
无数绿影腾起,破开道法交流大会的地表禁制,猛兽扑食般向纱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