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掌心漂浮着一缕血气,东方本命血气,彻底炼化这一缕血气,便可跻身深渊主宰之列,升起一轮独属于自己的赤日。然而昊天无意按部就班走这条路,他屈指轻弹,从本命血气中剥出三成,示意陈聃摄入“血气神核”,将其炼化。
这是千载难逢的良久,陈聃毫不犹豫张口一吸,本命血气如飞蛾扑火,从他口鼻钻入,化作无数微不可察的细流,四处乱钻乱窜,散入血肉脏腑,骨节经络中。陈聃脸涨得通红,浑身三万六千毛孔血气氤氲蒸腾,才离体数寸,又倏地收回,他急忙抱元守一,胸腔中两颗心脏“咚咚”跳动,急如擂鼓,重如夯土,此起彼落,愈来愈激烈。散入体内的细流倒卷而回,百川归海,尽数投入“血气神核”,陈聃身不由己推动功法,朝上境一步步登去。
黑夜笼罩极北,风雪如注,陈聃盘坐于冰川之上,胸腔透出一团暗红,如火焰升腾,时明时暗。昊天静静注视他良久,五指一紧,将剩下的本命血气纳入体内,顷刻间化作滚滚热流,将之前损耗的元气一一补足。
血气神域笼罩方圆百丈之地,任何轻微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双眼,昊天静静等待陈聃炼化本命血气,他也许能趁势登临上境,也许功败垂成,永远都不会醒来,一步登天,这是从未有人尝试过的险途,然而机缘不可错失,深渊天翻地覆,已容不得他徐徐图之,这是陈聃唯一的希望。
风雪之中,神域之外,转轮遥望许久,不觉摇了摇头,一步登天谈何容易,但昊天偏生于万丈绝壁凿出一条登天险径,推动陈聃攀附而上,一朝踏入上境,天机倾覆,深渊将迎来亘古未遇之变局,断不能坐视他一举功成。
转轮心意已决,缓步踏上前,张开血气神域,一寸寸向前覆盖。血气法则同出一源,昊天与转轮各掌一部,推衍万载,面目各异,法则与法则接触的一刹,风雪骤然停滞,冥海掀起滔天巨浪,层层向外翻滚,海水一落千丈,
露出巍峨磅礴的冰川本体,轰然沉落海底。
血气法则彼此碰撞吞噬,强弱判明,分毫做不得假,深渊之底的一幕未能重演,无有迦耶从旁牵制,昊天轻易便碾压转轮,势如破竹,逼得他一退再退,神域转眼缩至身前三尺。
若无后手,转轮如何会以身涉险,就在神域节节败退之际,阴酆悄无声息来到转轮身后,伸手按在他后背之上,二人血气瞬息沟通,合而为一,转轮神域稳住颓势,僵持数息,徐徐向/前反压。昊天“咦”了一声,似乎颇感诧异,略加思索便了然于胸,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昊天与阴酆洞察阴阳之变,各执一部血气法则,阴尽而阳生,阳尽而阴生,动静交摩,生生不息,一时竟无法压制。
法则之争陷入僵持,那就天长地久耗下去,昊天主攻,随手都能收手,转轮阴酆被迫固守,如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不可进,不可退,不可避,一旦失误,便是万劫不复。昊天随手催发血气,将二人困住于一隅,分心旁骛留意陈聃,“血气神核”正加紧炼化本命血气,虽然在他看来慢如龟爬,一切还算顺利,再过个十天半月就可见分晓,转轮阴酆韧性十足,也不是仓促就可拿下的,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点耐性他还是有的。
法则冲撞的同时,山呼海啸,天地变色,深埋于冰川之下神佛残躯亦被惊动,帝子察觉到冥冥中那一丝熟悉的感应,眼前一亮,不顾冰川剧烈震荡,快步穿行于冰窟沟壑之间,心无旁骛,不惊不扰,加紧寻找机缘所在的“未知之地”。
西华元君默不吱声,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帝子,心中却忐忑不安,风雪骤歇,冰川动荡,这分明是深渊主宰大打出手,余威无处宣泄,搅得天地不宁。身处险地,兀自存了火中取栗的侥幸念想,在她看来殊不明智,然而契染以势压人,帝子又一意孤行,她虽忧心忡忡,一时间也无法可想。
又过了大半日光景,极北冰川不堪重负
,分崩瓦解,渐次剥落,碎片大如山岳,轰然滑落冥海,眼看冰层扭曲断裂,无路可走,西华元君终于按捺不住,正待开口,帝子忽然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气,合上双眼,身心沉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就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他仿佛听到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召唤他,催促他,诱惑他,只要他放下戒备,敞开心扉,就能种下一枚法则种子。
帝子心念数转,伸手指向脚下,决然道:“不负所托,就是这里!”
契染毫不犹豫拨动法则之线,层层编织因缘,张开涅槃佛国,法则之力朝帝子所指处涌去,冰川“吱嘎”作响,豁然裂开一道沟壑,不断向深处蔓延,似乎永无尽头。帝子抽身向后退去,心中感慨万千,他的使命业已完成,就像一枚钥匙开启了宝藏,接下来轮到一干上境大能粉墨登场了。
冰层急剧坍塌,沟壑狭长如眼,缓缓睁开,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法则之力席卷而出,冗杂不堪,血气之力,涅槃之力,雷电之力,五行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