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婆婆左袖“呼”地一卷,许宣衣裳尽开,顿时露出胸腹那巨大的“丫”字形伤口。
众人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握刀的握刀, 抓鼎的抓鼎,不敢有丝毫妄动。
许宣方知这装聋作哑的老虔婆早起了疑心,敢将自己这“林灵素”带回这里,多半是见其经脉尽断,有恃无恐,想要伺机逼问出“炼天石图”的下落。
此时再否认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借林灵素积威,吓阻群魔。
当下从怀中摸出那面“通真达灵”的玉牌,在指间滴溜溜一转,笑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嘿嘿,见了寡人,尔等还不跪下?”
这块玉牌乃是当年赵官家赵佶钦赐之物,见此玉牌,如魔帝亲临。
赵思廉双膝一软,率先跪下。烈云狂、马呆呆在一旁早听得目瞪口呆,见状亦慌不迭地伏地拜倒。
楚柏元目光闪烁,微笑道:“九华山一别,已有二十二年。帝尊脱胎换骨,风采更胜从前,可喜可贺。”也慢慢地跪了下来。
唯有离火老祖双眸怒火欲喷,昂立不动,咬牙切齿地喝道:“林灵素!你害得我被逐出师门, 几十年来如丧家之犬,又害我自断一手,险些修为尽毁,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怎消我心头之恨!”
听到“林灵素”三字,白素贞肩头一颤,转头望向许宣,空茫的双眸倏地燃起了两点火焰。
许宣嘿然道:“你自作自受,怪得谁来?赵思廉、楚柏元,这孽障大逆不道,犯了神门第一条禁令,还不快快将她拿下?”
赵思廉正欲起身,忽听楚柏元道:“赵兄且慢。帝尊通天彻地,神鬼莫敌,慧真师太、张天师尚且不堪一击,何况区区离火老祖?这几日谣言甚嚣尘上,都说帝尊被张天师重创,气息奄奄,若我们越俎代庖,岂不更让搬弄是非的小人有了可趁之机?”
赵思廉心领神会,重又跪下道:“多谢楚兄提点!赵某鼠目寸光,差点坏了帝尊名声。”
许宣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鼠目寸光’!你们都觉得寡人奄奄一息,有可趁之机了,是不是?好,很好!两位是想和这小妖精一起上呢,还是坐山观虎斗?”
当下默念引雷诀,只等霹雳冲入头顶,立即夺起地上的裂天刀,天人交感,将这三大魔头雷霆击败。
“五雷大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是开此风潮的林灵素、王文卿,除非万不得已,也不敢轻易为之。
许宣数次引雷,深知其苦,炼成“无脉之身”后,虽不惧怕经络受损,脏腑仍不免饱受重创。尤其此时重伤初愈,一旦引雷入体,势必前功尽弃。
奈何生死关头,已别无他法。
楚柏元故作诚惶诚恐,道:“不才岂敢!神门规矩,有敢犯帝尊龙颜者,必由帝尊亲手处置。离火老祖忤逆犯上,死有余辜。只是……”
抬头望了望破瓦间乱舞的电光,道:“帝尊‘百衲之身’方甫重置,万万不可再受雷霆之击。只要能为帝尊遮挡片刻风雨,楚某纵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他十指飞弹,九只小鼎凌空飞舞,光焰蔓连,瞬间形成一个紫红色的气罩,笼在屋瓦下方。闪电方一劈落,立即激撞起万千火星,反弹抛飞。
赵思廉道:“楚兄赤胆忠心,所虑极是。罢了,小人这里还有一个‘定神瓶’,万一帝尊受雷霆误击,魂魄出窍,还可到瓶中暂避,寻找新的可寄之躯。”左手一扬,空中多了个圆颈小铜瓶,呼呼急转,碧光鼓舞。
许宣怒极反笑,这两魔头口蜜腹剑,狠毒之极,一个断他引雷之路,另一个则欲趁机夺其魂魄。目光扫处,见暴雨漏倾,遍地水迹,灵光陡然一闪。
几在同时,红影穿掠,离火老祖已冲到他侧后方,铁钩“呼”地喷出两丈余长的光焰,朝着他右肩颈斜斩而下。
许宣翻身急滚,默念雷诀,喝道:“风火云雷,五气聚顶。三十三天,神霄太一!”丹田真气如涡轮狂转,一掌拍入水洼。
屋外闪电如银蛇狂舞,齐齐劈入大地,顿时汇如一道炽白的狂龙,顺着遍地闪烁的水光冲入他的手心。
“嘭!”
炫光鼓舞,他眼前一黑,剧痛如炸。
楚柏元、赵思廉见势不妙,翻身冲向横梁,瞎婆婆也已抱起宣儿,跃上了灶台。
只有烈云狂、马呆呆迟了半步,被遍地积水传来的闪电扫中,惨叫着抛弹而起,重重撞在墙上。
许宣痛极狂啸,右手一张,裂天刀倏然吸入掌心,人刀合一,狂飙怒卷,与欺身追来的离火老祖撞了个正着。
柴刀与铁钩相接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忽然变慢了。
炽白、橘黄、嫣红、青绿、赤紫……绚彩层层绽放,光怪陆离地照耀着离火老祖那双急剧收缩的瞳孔,与惊惧扭曲的脸。铁钩寸寸弯曲,又像是被高温熔化,点点滴滴,而后朝后席卷,连同她臂上喷涌出的烈焰,回打在她的身上、脸上……
“轰!”
离火老祖嘶声惨叫,被撞得横空猛掼在屋角,簌簌乱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