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正瞧得眼花缭乱,又听嗡嗡狂鸣,有如闷雷频震,一大片黑漆漆的乌云“轰”地穿过前方的浓荫,迎头撞来。
霎时间落英缤纷,碎叶纷舞,那团“乌云”竟然是数以万计的巨蜂。每只约有婴臂大小,尖刺足有两寸来长,黑身灰条,形成诡异的骷髅头纹案,颇为狰狞。
红衣少女却丝毫不惧,在蜂群间翩然穿梭,不时抓住几只巨蜂,从腹部蜜囊中挤出蜂蜜,吮指舔尝,又随手抛飞。她提着布袋顺长藤急冲而下,连过了十几重空中楼阁,方在一个悬空的长廊上落定。
那长廊环绕着树干,高低起伏地穿过无数粗枝,朝东南方迤逦延伸。红衣少女走不数步,前方忽又落下一只毛茸茸的赤红巨蛛,身体足有三人大小,四对步足长近三丈,螯肢如巨斧,腹部紫光闪耀,急速鼓动,口中喷吐蓝雾,作势欲扑。
未醒笑道:“八妹,情蛛定是察觉你春心荡漾,因而嗅出那小子的气味啦。”
红衣少女“呸”了一声, 长剑挥卷,黏住悬下的蛛丝, 将那巨蛛凌空甩飞, 继续朝前冲掠。四周登时响起刺耳的“嘶嘶”声, 红影闪烁,刹那间又冲出数十只巨蛛, 丝网喷舞,层层叠叠地拦住去路。。
红衣少女顿足叫道:“寻欢姐!寻欢姐!”话音方落,前方突然响起清越的笛声, 悠扬婉转,层层高上。
众巨蛛闻声倏然凝住,在蛛丝上摇晃了片刻,又飞快地朝上攀爬散去。
只见前方悬阁里立着一个青衣云髻的女子,衣带猎猎, 横吹长笛, 艳若桃李。她收起笛子, 嫣然一笑, 道:“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大师姐与五妹呢?”
未醒道:“阿芙姐和梦耶去找……”被红衣少女瞪了一眼, 吐了吐舌尖, 笑道:“哎呀, 我可不敢说, 还是让八妹告诉你吧。”
青衣女子也不多问, 道:“你们回来就好。慕华姐的洗髓汤已烧了好久啦,只差这一味雪莲了。”拉着二女便往悬阁里疾步走去。
浓香扑面,闻之欲醉。悬阁里竟是个巨大的伙房,明晃晃地点满了灯烛, 四周灶台围布,架着大大小小数十口锅鼎。
中央炉火跳窜,正烧着一鼎紫黑色的药汤, 水泡汩汩上涌。几十名白衣婢女正在一个黑衣女郎的指挥下,提着木桶、竹篮,川流不息地往那鼎中倾倒热汤、药草。
那黑衣女郎薄唇柳眉, 冷如冰霜,见她们进来, 劈头问道:“雪莲花采到了吗?”
红衣少女道:“采倒是采到了, 只是……”环顾四周, 嘴唇翕动, 似是将方才发生之事传音说了一番。黑衣女郎、青衣女子脸色微变,一齐朝她手中的布袋望来。
黑衣女郎挥手让众婢女出去,又将大门锁上。
青衣女子笑道:“慕华姐,当年是二姥姥一时不察,中了那魔头的奸计,才险些叫他得逞。今日他若真敢再来,不过自寻死路罢啦,咱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破茧之期只剩几个时辰了,你只管熬‘洗髓汤’,我们带他去见姥姥,问个仔细便是。”
黑衣女郎冷冷道:“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贵客云集,若现在扫了姥姥的面子,可不只挨骂这般简单了。不如我熬点儿‘真心汤’,问这小子个水落石出,再寻机禀报不迟。”
红衣少女拍手道:“这个主意好!”打开布袋,将许宣抖落在地。许宣一把抱住青衣女子的右腿,叫道:“各位仙姑饶命!”
未醒格格笑道:“八妹说得没错,这小子果然是个色胆包天的采花贼,抱完八妹的腿犹嫌不足,还要趁隙来占寻花姐的便宜。”
青衣女子寻欢笑道:“六妹莫急,等他喝完了真心汤,说完了真心话,我拿情蛛咬他,让他来占你便宜。”
未醒双颊飞红,呵手挠她,两人笑作一团。
黑衣女郎慕华在屋角铜炉上支起小鼎,烧了沸水,加入几十种花草,又抓了十几只奇形怪状的虫豸丢入其中。霎时间彩雾蒸腾,恶臭扑鼻。
许宣鸡皮泛起,顾名思义,这“真心汤”必是能让人说出真话的蛊汤,他虽已可辟百毒,却不知能否克制此物。
正寻思应对之策,有人“咄咄”敲门,未醒方拉开门闩,便听“哇”地一声,一个绿衣少女掩着脸奔了进来,伏在桌上哭得伤心。
身后跟着一个白皙美貌的紫衣女郎,苦笑着朝众女摆了摆手,劝道:“七妹莫哭啦,姥姥不是责罚你,而是……”瞥见许宣,“啊”地一声,讶然道:“这是谁?”
绿衣少女转头望来,耳颊倏然涨红,又羞又窘,听未醒说了许宣的来历,更觉好奇,双手捂着脸,从指缝里悄悄打量着他,抽抽嗒嗒地止住啜泣。
紫衣女郎摇头道:“敖无名当年连朱雀翎图都差点儿盗走啦,今日又何须找个采药人带路上山?若不是这采药人说谎,就是有人冒名顶替。”
红衣少女“啊”地一声,狠狠地瞪了眼许宣,怒道:“繁华姐说得不错,我们一时惊慌,竟忘了此节。我瞧这小子贼眉鼠眼,就知不是好东西,现在连‘真心汤’也省啦,直接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