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哈哈大笑,李丞非常不满地说:“你不要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心里要有数。”
脱脱佯装不懂,一会儿让他看自己的喜服,一会儿让他看自己的花子,得意挑眉:
“我穿上这个,就是长安第一美人。不,是天下第一美人。”
李丞不大懂怎么夸女孩子,但很懂怎么败兴,耳提面命说了一通大道理,脱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着婢子挤眉弄眼。
天快黑了吧,看李丞怎么好意思老在这里聒噪。
天黑的很慢,脱脱觉得时间过的慢极了。即便李丞走了,她那颗心还是安分不下来,她扯着婢子的手,反复问:
“我是要嫁给谢珣了吗?”
婢子笑吟吟地点头,安抚她。
可是夜怎么这么长啊,脱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狗耳朵一样灵敏,听着外头的打更声。快睡快睡,睡不好气色就不好,气色不好人就不美了,她折腾半宿,终于昏昏沉沉进了梦乡。
一旦睡着了,就不想起。
脱脱是被婢子生拉硬扯摁到梳妆台前的,她很困,困到现在只想和谢珣入洞房。婢子在她耳朵边低语一句:“今日宾客可多呢,夫人等着数钱吧。”
咦,说起这个,我可就不困了。脱脱猛然一惊,人完全清醒过来,喜滋滋装扮好心花怒放地被人簇拥着出去了。
这一路,喜乐阵阵,人头攒动,脱脱四平八稳地拿准了纨扇,小脸藏在后头,笑靥如花。等她广袖一动,人款款到了谢府,脱脱觉得自己耳朵已然要聋了。
真是比过新年还热闹哩,脱脱欢快地想道。
谢珣一无父母,二无老师,脱脱只能拜了远道而来的谢家几位尊长,除此之外,乌泱泱一众观礼的宾客也在等着她拜客。
脱脱才不害羞,觥筹交错间,只觉满厅洋洋的喜气几乎扑面而来,她握着扇柄,余光瞥到谢珣蝶红色的袍角,忍不住踩了一下,才向宾客施礼。
谢珣见她调皮,不过弯唇一笑,冲旁边的喜妇点点头,先把脱脱送进了洞房。
御史台一干人难得见冷面阎王露笑脸,啧啧称奇。谢珣应酬起来,倒也娴熟,把人喝的酒酣耳热,他那张白俊的脸不过微红。
进了新房,外头那一腔热闹喧嚣就隔的远了。脱脱把扇子一丢,好奇地打量起两只盛了肉的碗,她饿了,毫不犹豫下手去抓,被喜妇眼疾手快一把拦下:
“夫人,这是要等相公进来行的同牢礼,你一块,他一块,你可不能先自己吃了。”
脱脱委屈道:“可是我饿呀,我都好半天没吃一口东西了。”
没由来地想到什么,她一阵心热,暗自嘀咕:没力气可不行。
眸光悄悄冲外头那么一转,仿佛听到了李丞的声音,脱脱又笑了,李丞一定在装模作样地拖长腔。
她很想去凑这份热闹,更何况,她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却只能被纨扇挡着,真是可惜呀,脱脱摇摇头。
要了些饭菜,吃了个饱,脱脱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喜妇把纨扇重新塞她手里,絮絮叨叨说:
“等相公来,他要对夫人念一首诗,夫人才能却扇。”
真麻烦啊,脱脱头一歪,看着喜妇:“还要念诗?”
“对呀,这叫却扇诗,相公念的好了夫人听着高兴,就可以把扇子拿下来了。”
“他不念诗,我也高兴。”脱脱辩驳了句,暗道,我也不懂什么诗,我只想快点和台主洞房。
等的无聊,脱脱又把扇子一丢,人软绵绵地扑向松软的被褥,喃喃道:“那些人到底吃饱了没有,不知道台主娶妻多不容易吗?”
她哼哼着,眼神渐渐迷离,等到被人拉起,只觉眼前红色烛影乱晃,纨扇不知几时被塞进手中,喜妇贴着她的脸说:“来啦来啦,相公回来了!”
脱脱忙正襟危坐,拿扇子挡好了脸。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满心雀跃,恨不能立刻冲了出去抱住谢珣。
可是让人讨厌的喜妇们还都在,脱脱深吸口气,按了按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
谢珣进来后,瞧见脱脱一本正经坐在那,看不见脸,有几分娴静模样,倒教他觉得陌生。他含笑过来,身上并无多少酒气,在廊下站了片刻才进来的,被风吹散不少。
喜妇忙过来主持两人的同牢礼,脱脱躲在扇子后斯文了一回,她早吃饱了,象征性吃两口,随即放下。
等到谢珣要念诗,她把扇子一挪,露出那张俏皮小脸,眉眼弯弯,灿烂笑道:
“别念啦,我又不爱听,我们喝合卺酒吧?”
谢珣微怔,随即笑了笑:“也好,我本也不擅长作诗。”
仿佛捉住他什么痛脚,脱脱立刻撇嘴:“原来,你都不爱我的。”
“怎么不爱你了?”谢珣倾过身,弯腰去捡拾她的纨扇,转了转,很有兴味地在她面前一扇,脱脱恶狠狠的小眼神扫过来,气道:
“你都没用心给我写却扇诗。”
谢珣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