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无名将军。
可笑的是明教自两宋蒙元之后急剧衰落,本教的典籍遗失殆尽,反而只能从生死仇敌黄裳的手稿之中搜寻了。
有个语焉不详的说法,称髑髅太守与方腊在针锋相对地辩经三日中,当场就将典籍经文原封不动地写了了下来,并称要刊行天下,逐字注解批驳,以便存真去伪,这才让方腊起了杀人之心。
“道长,你可知这些太监们做了什么?他们可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凄苦软弱。”
黄稷护法冷不丁岔开话题说道,“这几名太监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竟然拿到了摩尼宝珠,并且钻研出与本教如出一辙的杀身起伤之法。”
“从那以后几十年间,他们以你身旁这具尸体为引,不停袭杀福州城中落单的蒙古兵卒,巷间自此风传搭头鬼杀人之事,最后才有了幽冥书肆里你见到的尸立如林的场面……”
对于这件事,江闻本不应该有什么兴趣,无非又是一段曲折离奇的怪力乱神之事,可说着说着到了他耳中,却变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些生时就是最低贱的人,所干的行当比屠猪贩缯还要不堪,却持之以恒地在神州陆沉的岁月里做着同一件事,用以牢记心里的苦痛与愤怒。
当整座城市都已经投降、整个世界都沦陷于铁蹄之下时,这样微渺的固执坚持只是一种令人悲哀的挣扎。这段挣扎最后,也是以罗铣深陷在暗无天日的世道,直到耄耋之年绝望地离世而结束。
穷其一生,老天爷总会给他一些比芦苇还脆弱不堪的希望,那些依次是守陵、殓骨、朝见崖山、投效皇族,乃至最后的微末复仇。
罗铣在每次机会面前,都奋起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取得了数倍的成果,冒着殒首竭命的风险达到目标时候,老天爷才肯告诉他敌人是多么浩瀚强大,而他所做的反抗又是何等九牛一毛。
他曾在理宗尸体前痛哭、在皇族后裔前绝望,等他拿到了顺治梦寐以求的摩尼宝珠,杀了数百个勇猛残暴的蒙古人,却只能看着他们凶威更盛。
或许到临死前他才知道,南宋遗民口中所惦念仰拜的飞天神兵,终究只会是墓中的一具枯骨,再也激不起任何的风浪。
“把摩尼宝珠交给我吧。”
江闻叹了一口气,有些沉重的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发现越是懵懵懂懂、得过且过的人才笑得出来,而像罗铣、黄稷这样清醒的人总是痛苦的,生活会逼着他们拥有寻死的勇气,然后他们再被迫用大毅力活着。
怪不得黄稷说他们是一路人。
“宝物之事咱们一会儿再说。”
黄稷依然顾左右而言他,似乎又聆听起了头顶此起彼伏的震动声。
“这声响,又让我想起了隆武二年。那是清兵南下的时候,吏部尚书黄道周打造了十二面大鼓放在城墙四周,每日派人贴听鼓面,据说这样能察觉到十里开外的骑兵出没。”
“我当时作为城中小吏自然好奇,也凑过去听了一次,听见就是这样的声音,又脆又快好像鞭炮,又像是夏天落下的雹子……”
黄稷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是不虞。
除了这些小事,他自然还记得贝勒博洛率兵南下大军压境、黄道周凭一腔忠义发动福建军民,带着“扁担军”和一腔热血傻傻送死的事。
郑氏家族虽大,却只有郑成功一人是忠臣,其余人贪酷虐民如狼似虎,天下大势倾颓终究无可挽回。
当郑成功数月前的败讯传来,他就曾关上门喝了大醉一场,差点把心肺都吐出来,嘴里的苦涩也越来越浓。
别再日夜看着我了,守陵使大人。
我一个小吏能有什么办法?
我一个凡人又能补住何处的天倾呢?
黄稷默然许久之后,终于长长地吁叹了起来。
“我只是不甘心,福州城里的人也都憋着一股火。我做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但坊民缄口不言,兵家不争之地只因无险可守,又有谁愿意将身家性命,交给如此用心险恶之辈呢?”
“我曾经找过许多人,所有人都说的信誓旦旦,大义凛然,但我知道摩尼宝珠一旦落入他们的手里,只会变成价值连城的筹码,运帷于狗苟蝇营之辈的手中。毕竟他们对什么天倾、鬼国根本不在乎,我也只能出此下策,把所有人拉入这座风雨飘摇的城里来。”
“你知道吗,罗铣死的时候还紧攥着腰牌不放,眼睛也没闭上,我也不敢告诉他赶走了蒙古人又来了女真人。这东西拿着太烫手了,我每夜一合眼,都觉得有人在看着我啊。从那之后的夜里我只要睡不着,我就会去驱使着棺中飞天神兵,做着罗铣当年做过的事……”
黄稷说到这里,江闻已经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
摩尼宝所在之处,其地不寒不热,若人有热、风、冷病或癞、疮、恶肿等,以珠着其身上,病即除愈,以及澄清浊水,改变水色之德。
而摆在江闻面前的朱漆棺椁里,就有一具腐而不朽、来去如飞的尸体,明明巷子有时瘴疬重重,